人生若只是初見-抒情散文

這個季節，城市的雲團總是很低，風很急，好像一副馬上就要下雨的樣子。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記憶彷彿被一把利刃剪去很長的一段，斷了章節。

坐在我對面的男人，有些胖，面容疲憊，也許是因為經常飲酒的原故，眼瞼微微浮腫。在他凝神思考的瞬間，眼神是深邃的，深不見底。而當他的目光偶爾掃過你的臉龐，是那樣的凌歷而果決，直刺人心。然而，他對着我，温和的笑，這笑容，依稀有往日的模樣，像一條細細的線，若有若無地，把今日的他和往昔聯繫起來。

不記得初見他時，是什麼樣的年紀。記憶裏的他，依舊是那綠色軍裝下挺拔的身姿，勻稱健碩的肌肉，依舊是張英俊的，稜角分明的臉，乾淨的眼神，温和地對着我笑，那笑容，如春日的陽光，那樣明媚温暖，輔天蓋地的將我包圍。

當他牽着我的手，一步步登上山頂，當他吟着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時候，當他指點着遠山，對我吟誦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時候，我不能體會他是什麼樣胸懷，什麼樣的欣喜，那時的我，也許太過年幼，不能理解他的豪情他的狀志，只是，隨着他的喜悦而單純的快樂着，快樂的數着滿天的繁星，地上的燈火。其實，當他畫着威風凜凜的猛虎下山圖的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他將踏上一條怎樣的仕途之路，從此蕭郎陌路。

終於斷了聯繫，碾轉聽説他結了婚，在政府機關工作。很是有點莫名的失落，躺在牀上，很是嘲笑了自已幾天。

日子還在繼續，十幾年的時間，就這樣在彈指間流走。這十幾年間，我做過很多的事，工作，跳巢，戀愛，結婚，生子。從小文員做到白領，從小民營公司跳到外企，受過白眼，也受過賞識。終日帶着微笑的面具，把自已打扮得精明幹練，把心包裹得冷漠警惕。在職場的刀光劍影中學着明哲保身，學着收斂鋒芒，學着爾虞我詐。終於，累了，倦了，厭了，褪盡浮華，洗手做羹湯。

這樣的日子讓我很愜意，慵懶，當然，偶爾也會寂寞，但是，這種寂寞，讓我的靈魂如此清高。

而眼前的他，還是那樣忙碌的打拼着，我不知他有沒有累，有沒有倦。他經歷過怎樣的艱辛，怎樣的挫折？才一步步做到今天的地位？他把自已放在一條高速運行的軌道上，拼了命的奔跑，汗水漓漓，卻不能停下腳步。

望着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塵封在我心底十幾年的'男人，曾經俊朗的臉，刻上了歲月的痕跡，染抹了打拼的蒼桑，透着疲憊，也透着一絲成功的驕傲。我的心，便抽絲般地疼起來。也許，別人，會羨慕他的權力，地位，而我不會，我只心疼，他為此而付出的艱辛。即便時至今日，如我這般理智而冷靜，我依然無法理解，他所為之耗費了十幾年青春，十幾年心血的，到底是什麼？

也許，我的淡泊，我的安逸與慵懶，註定了我將是躲在屋檐下的小小的雀，而他，也許就是那隻翱翔在高空的鴻鵠，燕雀永遠飛不上鴻鵠的高度。我們，將是不同世界的兩條平行線，按着各自的軌跡行駛，沒有交點。

人生若只是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