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離殤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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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以八十邁的速度行駛在回家的路上,空調開到了二檔,我覺得有些悶熱,便解開了大衣的扣子。

凝望,離殤散文

無論在辦公室還是在車上,我都喜歡貼窗而坐,凝望窗外是我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這個學期,因為要調換辦公室,就把辦公桌挪走了,又為着種種原因,我又回來了,但只有電腦旁邊還可以放一張辦公桌,於是就和同事們預約好,來年他們搬走了,就一定要把靠窗的位置留給我。

其實窗外也沒什麼,每一年的這一天似乎都是相同的景色,花開了,葉落了,冬來了,又春暖了;每一年的這一天,要麼是藍天上飄着朵朵白雲,要麼就是碧空萬里,要麼就是氤氲着雨雪的氣息;每一年的這一天,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是邁着匆匆的腳步,像在追趕着什麼似的,不肯放慢速度。不同的是北方的冬天,幾乎看不見大塊的雲朵,有也是極少,經常看見絲絲縷縷的雲像飄渺在天邊的紗,如果陰天就是清一色的灰白色調了。

道路兩旁是空曠的原野。農民們已經收割完莊稼,樹木已經脱了葉子,因此更顯空曠了。雖然每天早晚都要在同一條路上穿梭,只是來回的方向不同,但卻怎麼也看不厭這兩旁的景緻,綠意盎然的,淒涼衰敗的,迎着晨光的,踏着晚霞的,像是新來的,又像是久遠了的。

在一個蕭條的秋裏,看着兩旁榮枯的生命,我竟然落下淚來。突然明白,每一次凝望都是告別後的一種等待,都是等待後的一種別離。時光呵,把我帶到路上,卻不肯為我停留。我肯為你來,而你卻又匆匆走在路上了。

著名作家蕭紅在小城三月裏寫到,在我的家鄉那裏,春天是快的,五天不出屋,樹發芽了,再過五天不看樹,樹長葉了,再過五天,這樹就像綠得使人不認識它了。使人想,這棵樹,還是原來的那棵嗎?

四季變化之快,也是我這裏的一大特色。秋天一閃就過去了。十一長假之前,樹葉還是油綠的,再上班時,樹葉就變成黃色的了,秋風一吹,便都飄飄悠悠地落下來了。即便天氣還暖,枝杈光禿的白楊樹就會提前告訴你,冬天就要來了。

越是白天越覺得時間過得極快,早晨五點半睜開眼睛,天空露出的是黎明的灰白色調,下午四點鐘,天空又是灰白色調了,趕着天還沒黑之前,匆匆忙忙地回家去,就懷疑,白天就是在這一天忽然變短的嗎?

天色怎麼就突然在今天提前黯淡了呢?我透過車窗向西邊尋找着太陽,又禁不住問自己:“是陰天了麼?”

是的,不知何時整個天空被看不見的`,密不透風的雲遮住了,而我在繁忙的一天裏卻不曾抬起頭仰望過。追趕着匆匆流逝的時間,把日子過得充實,是我對自己的高度要求。而我必定在這充實裏做自己喜歡的事,靜坐電腦前,將悲喜之情凝結成文字,哪怕只有兩三行,或與兩三好友調侃、聊天、打趣,讓自己的生活多一些無拘無束的快樂,就覺得,一個人是否活得快樂也是活着的意義所在了。不是從生來看活着的意義,而是從死來看活着的意義,想想那些突然亡故的人,那些年紀輕輕就死去的人,就會知道,只要能好好地活着就好!

許是很久了,大地升起飄渺的薄霧,像煙塵女子舞着羅衣錦繡,纏繞,親吻着乾枯的白楊樹,把林間幻化成人間仙境。脱落綠裳的林本回歸冬時的靜默,又何來憂擾?霧是不長久的,迷離了我的眼睛,有一種情是不長久的,又迷離了誰的眼睛?若,你再堅持,會爆發什麼?若,我不再固守,會爆發什麼?無情的,有情的,都將會氾濫成災。時光呵,都會悄悄地把一切埋葬,就等時光呵,飄來潔白的雪花,把殘留在大地上的,所有的離殤埋葬。

途經收費站時,車緩停下來。一個路政工人仰着臉,一動不動地望着天,那份專注感染了我,我也望去。啊!是一羣大雁,正排成一字,撥開層層迷霧向南飛去。北方、南方到底哪裏是它真正的故鄉?確定的是它們不會在浩瀚的天空迷失方向,因有一顆歸鄉的心對故鄉的執念。

這就像漂泊的人羣,始終懷着一顆漂泊的心,在漂泊的過程中,不知道會喜歡上幾個城市,愛上幾個人。但,最後,那一顆久別的心定要回歸故里,落葉歸根。因此,不要過分將自己放逐於人本之外的情與念,那些只是劃過墨色夜空的流星,震顫靈魂,卻又徒留下一雙繼續尋找它的眼睛。

這個季節,只要陰天,就只是下雪了。果真一夜的雪簌簌落下,在温和的天氣裏,變成滴滴答答的雨,匯成一汪汪的清水,在車輛疾馳而過的大地上,留下一縷縷被風乾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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