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散文《讀晚自修的兒子》

離兒子晚自修下課還有半小時，我就從家裏出發了。因為下着大雨，天氣又驟冷下來，孩子他媽早早就準備了厚點的衣服讓我帶去，以便兒子放學時添上。擔心兒子不肯穿，做母親的特意挑了兩件衣服讓兒子選擇，一件是有襯裏的夾克，一件是對開羊毛衫。我拿一隻袋子裝好衣服，和雨傘一起高舉着衝進風雨中。

五一小長假後的第一晚，學校把晚自修時間作了調整，兒子早上跟我説晚自修要上四節課，所以也不知道幾點放學，但是八點半的時候，學校門口就有學生陸續地出來，被等在門口的家長一一接走。人漸漸少了，也不見兒子出來，我就隨一些家長一起進去。門口到兒子所在教室要經過小賣部，不少學生放學後跑過去買東西。藉着教室和走廊上不太亮的燈光，我仔細地搜尋者，生怕一不留神，兒子就跑過去。

進入教學樓，偶爾有幾個學生放學出來，有説有笑地談論着。上到樓梯，感應燈忽地亮起來，到二樓兒子所在的教室，我看他坐在那裏跟別的同學一樣在安靜地做作業，老師沒在。三兩個學生站在門口聊天，見到我就央求説：“叔叔，幫我們打個電話給老師，讓我們早點放學吧。”我説你們老師有交代過，就要等老師過來的。這時，有幾個眼尖的看見科學老師正捧着一大疊試卷過來，一羣人就紛紛鳥獸散，逃回座位上。

老師開始作輔導，一切又都安靜下來。我只有在走廊另一頭站着，不時有家長上來，而一有人走動，走廊上的感應燈就亮一下，但很快就又漆黑一片，留我們家長在冷寂的黑夜裏。大部分教室已經人去樓空，像一個歷經長途跋涉的旅人，隱身於濃重的黑夜裏憩息着。載不動白天的喧囂和浮躁，濃重的黑夜選擇了寂寞。有二三個教室裏亮堂堂的，就像是黑夜的眼睛，兒子坐在那裏上課，沐浴着知識的智慧和温暖，享受着老師的嘮叨和同桌間的切磋，外面的黑冷就只有退卻。想想自己當年也是坐在這樣的教室，卻沒有半點享受的感覺。只有無盡的作業和功課，以及漫長的光陰。也許兒子腦子裏想的只是如何完成老師的功課，享受之類的念頭大概只有我們這些過來人才有吧。

好不容易捱到九點十五下課，學生們紛紛湧出教室。兒子見我來接，很感意外，一起同行回家的同學與他揮揮手先走了。我拿出衣服讓他穿上，他説不需要，可能是在教室外穿不好意思，等走到走廊僻靜處，他把夾克拿出來利索地套上了，又把書包要回去堅持自己背。

校園暗淡的燈光下顯得一片靜寂，行人漸少，雨也小了很多。這樣的雨夜最適合沉澱思想，整理心情。兒子走在前面，一句話也不説，腳步卻邁得飛快，我幾次都跟不上。穿過街道，從車流的縫隙中擠過，又沿着溪邊步行道往寂靜的地方走。雨中的.石板路滑滑的，我走得很小心，兒子卻從容地踩過去，如履草地。忽然間感覺自己是不是老了，竟然跟不上兒子的快節奏。

他説上了一天的課，做了一晚上的試卷，很煩很累，只想回家早點睡覺。

快到家時，經過一間小吃店，我燒了一份兒子愛吃的牛肉粉，帶回家給他吃。

雨還在細細地下，燈光下小小的水花一朵一朵。即使在暗夜裏，它們也在默默地綻放光彩，不管身邊的腳步匆匆，車流片片。我忽然想，兒子這樣的年齡承載了父母、老師多少的夢想、希冀，他們瘦弱的肩膀扛着沉甸甸的書包，扛着學業，扛着責任，他們的生活已經少了浪漫天真，卻是多了許多現實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