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尋蹤散文

　　（一）

——紅塵遠離避深山，綠林蔭處自悠閒。天地總有淨土在，清心靜修雲水間。

驅車沿着兩旁樹木葱蘢的大道，一路入目皆是無邊無際的綠。綠的稻田，綠的山巒，綠的樹，綠的竹，整個一綠色的海洋。未曾想到所去之處竟是如此幽靜怡人，心中不由歡喜。

待到停車入户，竟還有新的欣喜在等待着我們。聞聽不遠處的山上有野生的楊梅，於是不顧身着裙裝，腳踩高跟，沿着縱橫阡陌，逶迤前行。好在有熱情的山裏漢子帶路，一路手持柴刀披荊斬棘，踏泥濘，過草地，三寸高跟歪斜在雨後的蜿蜒山路上，行走艱難，然而興致卻是極高。

嚮導走在前面，一邊開路，一邊指點路邊的植物，告訴我們，這個果子可以泡酒，那個果子可以入藥。這棵樹上的葉子可以用來包棕子很香，那棵樹的葉子奇形怪狀鋒利如劍。可惜只我一人隨身帶了手機，電已不多，還要留着繼續前行拍照，因此無法一一留影。

轉過了幾道彎，翻越了幾片林，眼前赫然一座大壩高高聳立。上了大壩，一庫碧水呈現眼前。此時正是傍晚，夕陽西下，斜掛山頭，卻在水中投映出一道七彩的身影。山連着山，水接着水，山水相依，如此美麗。

堤壩上，蜻蜓低飛；密林裏，鳥兒婉啼。時有山野村婦喚牛的聲音，在山中輾轉回蕩。我們不禁童心大發，也對着那山那水，“啊……啊……嗬……”扯上幾嗓子，驚得近處欲歸巢的鳥兒突愣愣在空中翻飛。

時候不早，在山裏漢子的催促下，趕緊繼續前行尋找楊梅樹。這林中樹木交接，虯枝盤錯，荒蕪的根鬚似石鐘乳垂下，密密地遮擋了前行的路。世上本無路，路是人走出來的。有嚮導在前面帶路，我們省心了不少。砍掉刺棘，踏倒茅草，終於一棵茂盛的楊梅樹立於眼前。

同行的燕子生性頑皮，身輕如燕，三兩下便爬上了楊梅樹。青青和我算是矜持的，卻也拽的拽，扯的扯，能親手摘下楊梅，其樂趣遠比品嚐要歡快得多。且這些楊梅果真正野生，純天然綠色，比起市面上出售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只短短一會工夫，便收穫多多。我們不是貪多的人，摘有兩小袋，便已是心滿意足了。帶着親手採摘的勞動果實，趁着暮色，滿載盡興而歸。

酸！甜！晚飯後，坐於院中，望着天上皎潔的清月，品嚐着這天然野果，耳邊傳來夏蟲的.呢噥和三兩聲的蛙鳴。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更襯托出山林的寂靜。一顆原本紛擾的心，也清靜了許多。這種山村生活，已遠離將近三十年了。今夜，在此又遇，誰能説不是一次驚喜？遂和友與山裏漢子相約，下次再來。下次，必來！

　　（二）

一夜靜謐。不到五點，我便在這山野的清晨醒來了。

推開窗户，晨曦已浸入房間。站在樓上遠望，若隱若現的晨霧在山村間縹緲徘徊。偶有早起的鄉民，宏亮的嗓音打破了這山村清晨的寧靜。遠處，傳來布穀鳥的聲聲呼喚。近處，幾聲響亮的雞啼，小樓前的枝頭上，啾啾雀鳴，歡聲不已。

朦朧的天空越來越清晰。東方，隱約中，一輪紅日已悄然升起。沒有光芒，安靜得如同害羞的少女。

這寧靜，忍不住讓人心動。遂推門下樓，沿着村中小路，向田野走去。

山野此時仍浸在輕柔的晨霧中。遠處的山，與近處的稻田，已渾然一體，透着清新的綠。那種綠，醉人，無法比擬。雖已是夏季，空氣中卻透着絲絲涼意。深吸一口氣，五臟肺腑中立時通暢無比。

一頭耕牛已早起，正在田邊的小路上歇息。時而埋頭咀嚼，時而抬起頭來，向遠處望去。一雙深亮的眸子安詳靜謐，似傳遞着無法訴説的柔情蜜意。它在凝望哪裏？它在思念着誰？是遠處的山巒？是天邊的雲朵？抑或是那蒼茫的天地裏曾留下它父輩的身影？自然與牛，如此和諧。我走不進它的心裏，可是，它已留在我的視線裏。

勤勞的村婦挎着滿滿一籃的衣服，跳下清澈的溪水中，讓水花四濺，笑語不斷。幾隻雞，幾隻鴨，在村頭田邊，悠閒地覓食，絲毫不在乎映入我的攝影裏。

同行的夥伴兒也來了。望着這滿目的綠色，立刻愛上了這山野的早晨，嚷嚷着要留下最美的身影。

起風了。裙袂在風中飛揚，兩個年輕的身影似天使飛翔。一臉的燦爛，如升起的太陽。與這山裏的天地，田野，一起永久地印在了我的心上。

該啟程歸還了。我戀戀不捨。汽車在彎曲的道路上疾馳，將那山，那水，那田野，那綠色的一切，遠遠地拋在了後面。我來不及拍下更多的美麗，唯有，將它，深深地刻在心裏。

轉過身，向後望去，漸行漸遠的山野已模糊在我的視線裏。待迴歸鬧市，憶起曾經來過，會不會以為是在夢裏？此境不應人間有，世外山居恍若夢。可是這夢境卻如此清晰，深深留在我的記憶裏。別了，山鄉。別了，我夢中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