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回家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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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個月就是春節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在外的人都要開始奔家了,於是,總會出現一票難求的局面。

漫漫回家路散文

我已經有半年多沒回家看望老母親了,一是路途遙遠,二是生意放不下。這幾天,常常失眠,只要睡着了就會夢到母親,背靠着院門久久地向遠處張望,夢醒了卻發現,淚水早已浸濕了枕巾。

窗外,又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花無聲地飄落着,不緊不慢。依窗而立,觸景生情,透過晶瑩剔透的雪花,我彷彿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鄉,看到了年邁的媽媽。

母親今年已經七十九歲了,經歷了大半個世紀的風霜雪雨,早已滿頭白髮,經過歲月無情的洗禮,深深的皺紋雕刻在臉上。傴僂的背影,每天仍然會出現在院裏院外,一刻也不得清閒。

“下雪了,快過年了,過年就都該回來了。”這是母親在我未曾遠行時,常常叨唸哥哥姐姐們時説的話,如今,數我走的最遠,一年到頭也回不去兩趟家,母親也一定會那樣天天叨唸我的。想起來心裏就如同喝了一碗山西的老陳醋,從內往外冒酸水,酸的人只想流淚。

街上,已經開始有了年味,賣對聯的、賣鞭炮的、賣凍梨凍柿子的。小販陣陣的吆喝聲,更加勾起了在外遊子急於回家的迫切慾望。

每年一進臘月,母親就開始忙碌淘米蒸豆包蒸年糕了,那黃黃的、粘粘的圓豆包是我的最愛。“媽,還有豆包嗎?我想吃。”

“有,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知道你最愛吃這一口,走時記得裝車上,別落下。你哥喜歡吃年糕,我也給他準備好了。”

“七十歲有個家,八十歲有個媽,有媽真好。”我撒嬌地抱着母親,在她臉上輕輕地蹭了又蹭。

“我現在還能動,知道你們都忙又喜歡吃,我就給你們做點,等我不能動了,你們想吃也只能出去花錢買了。”每次聽到母親這樣説,我心裏都不是滋味,不是擔心母親不能再給我們做吃的了,而是害怕看到母親真的有一天老的躺在炕上不能動了,害怕有一天眼巴巴地看着母親戀戀不捨地離我們而去。

昨天給母親打電話,問她身體是否無恙?母親回答説很好,我就知道母親會這樣説,問也是白問。

記得剛入冬時,我給母親打電話,問她身體可好,而母親明明是在二姐那點滴輸液,卻回答我説:“我很好,不用惦記,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後來,二姐在電話裏告訴我説:“媽是怕你擔心又回不來,着急上火,就不讓我們告訴你。”

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雖然她一天學都沒有上,但她卻深明大義,凡事都替別人着想。

我們家姐弟五個,我是最小的,七一年生人。在那個大幫哄年代,時常連肚子都填不飽,可母親還是省吃儉用供我們五個上學讀書。母親常説:“只有多讀書,才會出人頭地,即使不能出息人,多認識點字也總是沒壞處的。”

那時,母親養了十幾只大母雞,雞下蛋從不捨的吃,母親把雞蛋都放在一個柳條筐裏,攢二、三十個就會拿到供銷社去賣。一個雞蛋一毛二,而我上學用的本子七分錢,鉛筆三分錢,橡皮擦帶香味的五分錢,不帶香味的二分錢,我們寫作業用的本子是正面用完了再用反面,即使這樣,我們五個人的學習用品,還是時常讓母親捉襟見肘。

“媽,學校又要交學費了。”

“哦,知道了,過兩天再交行嗎?”母親用手摸摸衣兜説。

“行,老師説這個週末交齊就行。”我知道母親的衣兜裏沒有多少錢,肯定不夠給我交學費的。

第二天晚上,母親和我説:“明天上學走時記得拿學費。”

“媽,你又出去借錢了?”

“這你就別管了,你只管念好你的書。”母親一邊在燈下納着鞋底一邊回答。

母親白天在生產隊幹活,一天工都不捨歇。我們穿的衣服鞋,都是她貪黑在燈下完成的,一做就是半宿。昏暗的煤油燈冒出呼呼的藍煙,總是把母親的眼睛薰的紅腫,還時常淌着眼淚。

“媽,別做了,快躺下睡覺吧,看你的眼睛都啥樣了。”

“我沒事,你們睡吧,天快冷了,棉衣棉鞋做不出來,你們就得挨凍。”母親説話時,一刻也沒停下手中的活計。果然,在天冷前,我們都穿上了母親在燈下,一針一線做的棉衣棉鞋。我們是不冷了,可母親的眼睛卻被油煙薰的好長一段時間才消腫,而她從不捨得為自己多花一分錢去買瓶眼藥水。

每天晚上睡覺時,母親都會挨個把我們穿的鞋墊拿出來,放在炕頭熱乎的地方炕上。跑了一天,鞋墊早就被汗水浸濕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們姐弟幾個都去炕頭找自己的鞋墊,墊在鞋裏,腳伸進去即乾爽又熱乎。在東北零下二三十度的整個冬天裏,我們姐弟五個的腳都不曾凍傷過,真的很慶幸我們有個好母親。

不知從哪飛來幾隻麻雀落在窗前的樹上,它們一定是餓了,出來尋找食物的。我家對面是個糧站,每天進進出出地收糧賣糧,灑落地上的糧食常常招來一羣麻雀撿食。今天下雪了,糧食粒被覆蓋在雪下,麻雀尋覓不到,所以才會落到窗前路邊的樹上,不停地跳躍啼叫。看着它們,讓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在下雪天給我們扣麻雀的情景。

記得那也是臘月裏的一個下雪天。臨近年關了,生產隊裏的活也都乾的差不多了,下雪天也不能幹啥,社員就都放假了,正好學校也放寒假了。吃過早飯,一家人坐在熱乎的炕上,透過幾塊拼接的玻璃看窗外下着不停的大雪。

這時,從房後的樹上飛下來幾隻麻雀,落在園子外背雪的牆根上,跳過來跳過去地尋找食物。父親説:“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捉麻雀。”父親説着穿鞋下地就出去了。我們都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想知道父親是如何捉住麻雀的?

父親從廚房拿把笤帚,開門出去了。看見父親,麻雀“騰”的一下扇扇翅膀都飛走了。我們大失所望,站在屋裏朝父親喊:“爸,麻雀都飛走了。”

“它們還會飛回來的,等着吧。”

父親一邊掃牆根那的雪一邊回答。不一會兒,父親就掃出來一塊空地。父親找來母親做飯抱柴禾用的柳條扁筐和一根小木棒。然後,父親走進倉房,找到一根細細的麻繩,又抓了一把餵雞吃的谷癟子走了出來。

父親把谷癟子灑在沒雪的地上,又把麻繩結實地拴在小木棒上,然後,父親把扁筐翻過來底朝上扣在灑有谷癟子的空地上,又用木棒支起扁筐的筐沿,都弄好後,父親拉着麻繩的一端走進了屋,趴着門縫往外看。

“爸,麻雀咋還沒來?”

“別急,一會兒就來了,坐那看着別出聲。”

“知道了。”

父親進屋捲了一根老旱煙點着叼在嘴上,又去門口看着。

今天,不知道父親哪來的興致,竟然興致勃勃地主動提出要給我們捉麻雀,這真讓我們感到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平時,在我們眼裏,父親的臉上很少會露出笑容,雖然他不打罵我們,但他那不怒自威的表情着實讓我們姐弟五個懼怕。

“爸,來了,來了。”年少無知的我站在炕上大聲嚷嚷起來。

“吵吵吧,一會兒鳥都被你嚇跑了,趕緊閉嘴。”年長我四歲的小哥斥責我説。

我趕緊用雙手捂住嘴巴,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再喘。

又過了一會兒,飢餓的麻雀又飛來了,落在沒雪的空地上,機警的`眼睛四處張望,當它們沒有發現危險信號時,才跳躍着走進扁筐底下,撿食地上撒的谷癟子。也許是它們太飢餓的緣故,不一會兒就都放低了警惕。一隻、兩隻、三隻、五隻。它們在確定沒有危險時,就大搖大擺都走進扁筐底下。此時,別太着急,再耐心地等等,等它們完全徹底放棄警惕時,站在門口的父親一拉手中的麻繩,木棒倒了,扁筐失去了支撐,“吧唧”一聲扣在地上。當麻雀發現危險來臨時,已經晚了,它們都被活活地扣在扁筐底下,想飛走,那已經勢比登天了。那一次,父親給我們活捉了五隻麻雀。

“爸,還飛走幾隻呢,一會你把它們也都捉住吧。”我貪得無厭地對父親説。

“傻孩子,記住,啥東西再好,也不能一次性除根,種地還需要留種子呢,何況是天上飛的鳥?等你長大就明白了。”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説。我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續玩弄手中的麻雀。

在我所有的回憶錄文章中大多都是寫母親,很少提及父親。不是父親對我們不好,而是在我十二歲那年,父親因病過早地離開了我們,所以留給我的記憶不多,也遠不及母親那樣深刻。

窗外的雪停了,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環衞工人都出來清理街道上的積雪了。

厚厚的積雪總是能帶給人甜蜜快樂的回憶。

也是這樣的一個下雪天,但雪下的比這次要大的多,時間也長。我家小院裏堆滿了積雪。

傍晚時分,風停了,雪住了。

晚飯過後,除了母親在屋收拾碗筷外,幾乎一家人全部武裝出動,一同上陣清雪。

父親拿把鐵鍬負責開道攢雪堆,兩個姐姐一個拿着把掃帚,一個拿着把笤帚負責掃雪,大哥拿把和父親手中一樣的板鍬負責裝雪,小哥拉來一個冰爬犁,我拽來母親抱柴禾用的柳條扁筐放在冰爬犁上。於是,大哥把積雪一堆堆地裝進扁筐裏,裝滿了我就和小哥一起拉着冰爬犁就跑,到大門外,把筐裏的雪倒進路邊的排水溝裏,然後再把扁筐拽出來放在冰爬犁上,而我則快速地坐進扁筐裏,小哥總是去時拉着雪,回時拉着我。有時小哥和我鬧着玩,還沒等我坐穩,他拉着冰爬犁就跑,結果,把我和扁筐一起丟在了路上,我只好站起來一邊笑着大喊:“哥,等等我。”一邊拽着扁筐往回跑。

每次看到下大雪,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段快樂的時光,彷彿又看到了一大家子親人就在我的眼前……

回家!回家!!

一個強烈的聲音在我心底吶喊。

“不管有錢沒錢,都要回家過年。”這是年邁母親常對我們姐弟説過的話。我想,這也是普天之下所有父母,對出門在外子女的殷殷期望吧。

父母在,家就在,親人就在,所以,無論你在哪裏?無論路途多遠?無論工作多忙?過年了,一定要記得回家。因為,家裏的親人都在等着你,都在日夜牽掛着你。

去年,我們一家三口是正月九年級往回走的,只因年三十前生意好,能多賺點錢。今年,我和丈夫計劃年三十早上就停業開車往回走,到家正好和家人一起吃團圓飯,今年就這麼決定了。

回家過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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