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的散文隨筆

朋友不無遺憾地説：梨花雖然很美，但是花開的時候卻沒有香味。説這話的時候，我們正行走在尹莊清雅的小街上。兩側剛剛塗好的文化牆散發着濃郁的素樸氣息，彷彿置身於清幽的遠古。我的手在灰色的牆面上摩挲，捕捉着顏料下方磚生硬的稜角。

我反問：為什麼一定要香呢？

朋友疑惑地望我一眼。只須臾，便朗聲大笑：對呀，為什麼一定要香呢？！

梨花是沒有香味的，尹莊的梨花，更是沒有香味的。尹莊梨花的不同在於它的氣勢。尋常人家庭前或屋後的那一株梨花，如一户小家碧玉，清婉可人，而尹莊梨花，浩浩湯湯，萬畝之餘，一夜之間，千樹萬樹，競相怒放，銀白如雪，自有一番恢弘的氣勢——“幾朵幾十朵結成一簇，幾簇幾十簇串成一枝，千枝百枝組成一樹，千樹萬樹形成花的世界，花的海洋。”然走在如此浩瀚的花海之中，鼻息間卻只有淡淡的水汽。

與三五文友徜徉梨園之中，訪花探幽。效古人席地而坐，論禪論道。忽一位文友問：梨花果然是不香的嗎？若如此，你我何故千里迢迢地奔來？

捧一枝梨花在掌心，附在鼻下輕嗅，仍是淡淡的，似有若無的水的清香。低頭看時，纖弱的花蕊間，竟有一窩小小的'水滴。

——哦！卻原來，梨花有着一顆水做的心。

所有的疑問一下子就有了註解：尹莊梨花本就應該是不香的！有一顆水做的心，便有一個至純的身。桃李盛開，自以香豔勝人，難避妖冶之嫌；而梨花質本清潔，獨自盛開，只為悦己，不魅他人，最有理由以冷豔示人。你不見，浩湯花海之中，不見一蜂、一蝶。

於是，所有的人雀躍，為梨花的高潔，為梨花的卓爾不羣。甚至有文友説：若他日，能長眠於花下，莫不也是一場清修。語畢，風過，便有萬千梨花逐風而去，若雨，若雪。

信步走進一户農家，與主人攀談。我問：每天早起打開院門，眼前便是這滿園的梨花，會不會有生活在仙境裏的感覺？主人笑而不語，只遞過一隻去年的梨子。

我一時愕然。

獨自一人，走上梨園曲曲彎彎的小路。林深處，一台農用機井前，架起幾架高梯，正有村人在疏花授粉，一派繁忙的景象。見我正在用相機記錄眼前的情形，一位大嫂將一束花枝推到我面前：拍這個！鏡頭裏的梨花，僅剩下一個小小的花托。我疑惑地望向大嫂。“小梨啊！”大嫂向我解釋着。再仔細看時，果然花托的腹部有不易察覺的隆起。我的心頭，一時間是莫名的衝動。微風蕩過，花葉齊搖，驀地，四下裏竟有了梨子的芬芳。

要走了，回頭再望一眼那梨園，夕陽下的梨園被一抹金色浸染。我聽到大嫂説：秋天再來呦，梨子熟了這裏就是仙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