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村莊寫景美文

來源:文萃谷 3.1W

清明那天,回老家祭祖。走到半道,忽然接到了北京朋友的電話,説到了縣城。我説回老家了,他們説正好也要到鄉下來,呼吸呼吸清新的空氣,吃吃農村的飯菜。我説,不好找吧,他們説:只要告訴我們你們村的名字,導着航就過去了!

童年的村莊寫景美文

我和幾個叔叔一行給老墳添土,給祖宗燒紙錢,磕了頭,帶着滿身土味回到了新村的嬸嬸家。還沒有坐穩,北京的朋友就追到門口了。他們興奮地説:這裏的天真藍,空氣真純,真好!一杯水沒喝完,就讓我帶着他們出去轉轉。

我説,那就回老村看看吧,我也好久沒去了。於是我們一行向老村走去。

老村位於新村北邊,二里多地,村名殷家莊。村子不大,過去住着幾十户人家,不到300口人,隸屬涿鹿縣,與蔚縣接壤。縣誌記載,晉代中期建村,2000多畝土地。原屬倒拉嘴鄉,1995年撤鄉併入大堡鎮。

村中一條沙河,從正北高山的峽谷中向南蜿蜒而下,把村子隔成東西兩半。我們祖祖輩輩都背靠土崖,住在河的東西兩面。村頭的那些大樹和老房子早已沒有了蹤影,那條從山裏引來,日夜流淌的泉水也憑空蒸發了。留下的只是復墾了的黃土地,還有黃土崖上空空的窯洞。我已經分不清那個窯洞是我們祖父祖母住過的了,只依稀感受到他們咳咳的氣息和老院裏杏花開放的影子。我童年住過的泥坯房也沒了蹤影。風吹過,只有荒草簌簌的聲音,亂石還不少,已經找不到我兒時經常坐的那塊青石板了。

村西高高的土崖上,兩棵古鬆仍挺拔屹立,那是我們老村的象徵,有人叫他們兄弟樹,也有人叫他們夫妻樹。兒時,大人不讓我們到它們跟前,説那裏原來是廟,住着神靈,不許我們去驚擾他們。不過,在我們心目中,他們就是村莊的象徵,無論我們走到哪裏,也無論我們走了多遠,只要我們看到那兩棵大樹,就是到家了。

清楚得記得,小時候,村裏吃的是從十幾裏外引來的山泉水,一股甘泉日夜流淌,灌滿了泉口不遠的池塘後,順着區堰流入村中的沙河,隱隱約約從村中流向村外。那水,喝一口涼絲絲甜滋滋的,堪比天然的礦泉水。夏天,女人們圍坐在池塘邊洗衣裳,用自制的木棒槌敲打着厚厚的衣物,歡聲笑語與砰砰的敲打聲不絕於耳。晌午時分,這池塘便成了孩童們嬉戲的場所,噗通噗通的跳水聲,噼啪噼啪的打水聲,把池塘攪得不得安寧。冬天,小孩子在池塘裏滑冰,咕嚕咕嚕地摔着屁蹲,大點的孩子用自制的冰車順子沙河的冰面划着,不時人仰馬翻。而我,常常是濕了棉鞋棉褲,晚上在母親又恨又愛的責備聲中呼呼入睡。

村莊的早晨在雞叫中醒來,在鳥的歌聲中炊煙四起,我們揹着書包結伴走向簡陋的學校。記得村裏的學校是乾打壘的院牆,還四處咧着嘴,我們常常順着低矮的牆頭上躥下跳。校舍是廟宇改造出來的,泥坯砌牆,彎曲的檁條,細細的木椽,房頂是秸草活的黃泥抹出來的。最初課座是泥磊出來的,後來才換上木質的,不過幾年下來早已坑坑窪窪傷痕累累了。記憶最深的是校園裏的那棵老杏樹,枝幹滄桑而樹葉茂密,我們常常像猴子般攀援而上,竊取她不成熟的果實。放學後我們就像一羣被放飛的鳥兒,從沒有大門的學校一擁而出,撒歡地奔向各自的家。

村莊的傍晚是在羊兒和驢騾歸欄的聲音中走近的,隨着羊兒的叫喚和驢騾匆匆的踢踏聲越來越響,父輩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放下農具和隨手摟到的柴草,拍打身上的泥土,在水缸裏舀上一瓢涼水,咕咕地喝個痛快。雷同的簡易飯食後,躺在鋪着葦蓆的炕上,舒展着疲乏的筋骨。有月亮的夜晚是出奇的美,月光灑在窗櫺上,蟲兒們嘰嘰地叫着,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更顯得夜晚出奇的寂靜。綿綿細雨的夜晚更美,那沙沙的雨聲,滲透的不僅是飢渴的農田,更是農人甜甜的'期盼。冬天下雪的夜晚,更是鴉雀無聲,常常是老長老長的夜連雞犬都噤了聲音。村裏的水常在冬季凍了管路,我們就會在下雪的清晨起來,輕輕地簇擁起地面上乾淨的雪,堆放在大缸裏融化,用來洗臉和飲牲畜,而人吃的水要到很遠的地方挑回來。

在恍惚的回憶中,我和北京的朋友,還有四叔的孩子一行在老村裏轉了一圈。北京的朋友在我的講述裏不只是感受了這片黃土地過去的貧瘠,同樣也感受到這片土地過往的美。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窯洞,他們問這土窯是怎麼建成的,住在裏面是否安全。他們又出奇地盛讚這裏乾淨的空氣,朋友在北京得了面部過敏,感慨地説,要是能在這裏住幾天,過敏保準會不治而愈。而我的弟弟和侄子們卻關心着柴草叢裏飛起的漂亮野雞和鳥雀,他們好奇地四處找他們的窩,當然只能是失望而歸。

我,看着只留下這些斑斑駁駁印跡的童年村莊,不禁淚湧心頭。我那兒時的青山綠水呢,我那童年的杏黃李紅呢,那清晨的炊煙,那黃昏的牧歸,現在都只能留在我童年的記憶裏了。

回來的路上,我把照片發到了微信上,還附拙詩一首,以表達我的童年村莊的懷念。

童年村莊已遠去,衰草依舊跳霹靂,

老樹憨憨守窯洞,恍然雞鳴狗聲吠;

高山穆穆座正北,一條老河隔東西,

大雁南飛越重山,空留鄉音在夢裏。

如今,我們的村莊已經搬遷了,儘管隨着農村政策越來越好,人們比過去富足多了。但是,在打工經濟大潮的誘惑下身強力壯的大部分外出去了,在村莊裏留守下來的老人婦女居多。隨着國家扶貧力度的加大,我想不久會有更多的外出人員迴歸故土參與到新農村建設中來,我的家鄉也一點會變得更加綠水青山,童年的村莊一定會煥發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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