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妻落淚的散文

來源:文萃谷 2.7W

我這一生,落淚頗多。特別是在而立之年後,常常落淚。那時,我的幾個弟弟尚未成人,他們讓我落淚,主要是無業可從。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硬是把吃商品糧的二弟在村裏給分了幾畝薄地,讓他從事農桑。每看到二弟一身泥一身汗地從地裏回來,我就不由落淚。我常常想,是我的無能,把二弟這輩子都箍在了農村。三弟那時剛到當兵年齡,為了將來能安排工作,就選擇了讓他當兵。當我看到三號軍裝他穿上,連手臂都看不到時,我不由落淚了。我想,是我把一個還不諳人事的弟弟,就這樣推向了社會。到四弟就業的時候,正趕上我爸退休。我們兄妹六人,國家沒安排一人,這時給照顧了一個名額,就攤上了四弟。四弟剛參加工作,就趕上聘制。四弟打電話説,叫我給他借上二百元錢,就不用落聘了。可我當時的情況是,兩個孩子都上學,我正為他們這學期的八百元跨學區費一籌莫展呢。最後,四弟終因我的二百元沒到位,落聘了。那次,我一見四弟,就落淚了。我想,我活到這個世界上,誰能用上我?只有我的幾個弟妹把我視若神明,可在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我除了落淚,再能如何?到我五弟就業的時候,天好像都塌了下來,偌大的延長縣,就沒有五弟的一個就業之地。好在五弟不甘人下,隻身下到西安,靠自己打拼,幾年光景還在西安成了家。在他成家的時候,我去了西安,回來的時候,坐在火車上,不由得落淚。我想,我們兄妹六人,不論窮富,其他都還在本鄉天地,唯有五弟一人,勢單力薄,卻還得在西安打拼。這一切,都是我沒能出人頭地給家人帶來的罪過啊!

為妻落淚的散文

最不幸的是,就在我知天命的第一年,我的老妻卻突然病倒了。當時,我們都以為是重感冒。可治到第四天的時候,大夫才説,好像不是重感冒。當連夜送到延安市醫院急救時,才知是“腦梗腦炎”等綜合病。到此時,老妻已不省人事,倆個孩子在跟前不住聲的“媽,媽”的叫着,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到了中午,大夫把我叫過去,遞給我一張《病危通知書》,並婉轉地告知我説,希望不大了。這時,我不由得落淚了。我想,我這一輩子沒虧過人,命運的轆轤一直是反轉着。人虧我,單位虧我,直虧得我十八歲參加工作,到現在工齡有十三年都續不上,工資只有七百多元。特別是調到富縣張村驛工作的那一年,在給政府完成110棚的建棚任務的同時,又給二弟但保借貸八萬元,給二弟建了十個大棚。誰知,任務完成後,每棚應獎勵三百元,政府卻只把二弟的十個棚算我的,按十棚只給了二千元。把我應得的三萬三千元獎金一下子就虧去三萬一千元。禍不單行的是,這一年,張村驛普降暴雨,我弟大棚上面的川口大壩據説上了臨界線,政府為了政府安全,啟動超大量排水措施。結果,把我弟的大棚全都毀掉了。事發後,張村驛政府至今沒給我弟爭取回一分錢的'受災款,還把我通過輿論爭取回的一萬元扣住不給我。趁火打劫的是,我弟建棚時,欠一個體户一萬元鋼架款,(由我但保)這時也被起訴到了法院。法院不問曲直皂白,一紙執行,就把我的工資全部都凍結走了。為此,我上訪五年,跑延安,走西安,找政府,訴法院,錢花盡,臉丟淨。最後,事不成,我卻反被譽為“刁民”,從此,就再也沒人管我了。

我能活到今天,就因為我有這樣一個老妻。她不管我有多窮,也不管我有多麼無能,在她的眼裏,我就是她的一切。為了我,她可以吃最次的飯菜,可以穿一塊錢的便宜鞋,為了節省五毛錢,她一年都捨不得買一支雪糕吃。可以説,她跟了我一輩子,在門外,沒享受過一頓像樣的飯菜,在家裏,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不經意間,就走過了三十多個春秋。在我還沒有條件來得及計劃開始享受生活的時候,她卻病到了,只三四天的光景,就什麼都不管了。

望着病牀上的老妻,我又一次落淚了。前幾天,她還吵着不肯去醫院,現在,卻成了這番光景。剛才大夫説,這種病,十有八九是治不好的。就算治好,不是全癱,就是半身不遂,治不治都一樣。我聽了,想也沒想,就對大夫説,不管她是什麼結果,只要她能活着就行!按大夫的説法,老妻正處在昏迷之中。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人到生命的盡頭時,都有一段留彌時間,這時,只要親人握着病人的手,病人就會有安全感和幸福感。我不知病牀上的老妻現在是不是正處在留彌之即,當我握着她的手時,早已是泣不成聲。我想,我這一輩子,唯一能給老妻的也許就這最後的一次安全感和幸福感了,我的傷心,我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串串地滾落下來。我詛咒着老天爺,你太不公平了!你把人世間的一切艱難困苦都給了我,我一個一個都承擔了起來。到現在,留給我的只有一雙兒女,一個老妻了。你卻提前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生生地要把我的老妻奪走,你憑什麼呀!

老天爺大概看我太傷心了,沒有急着把我的老妻帶走。15天之後,又將老妻送了回來。28天后,大夫説,能出院了,真是沒想到,這麼嚴重的腦梗腦炎竟能痊癒,更沒想到,既沒有全癱,也沒有半身不遂,真是奇蹟呀!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