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陽雀叫的隨筆散文

“賈貴陽，賈貴陽”…… 大山深處飄來陽雀悠揚的啼叫聲，啼叫喚醒了沉睡的山巒，迷迷濛濛春雨濕潤了山林。暖陽把柔和的光譜灑向大地，催開了奼紫嫣紅的百花。

我的家鄉在湖南高望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這裏氣候温和、雨量充沛、光照充足，是動物天堂，植物王國，舌尖上的美食的搖籃。茫茫林海孕育出各種珍稀動植物。天上飛的有寒雞、錦雞、巖雞、野雞、竹雞、班雞；地上走的有野豬、刺豬、野山羊、白冕、山裏魚、竹鼠、蛇類；水裏遊的有魚蝦、螃蟹、鱔魚、巖蛙、水爬蟲、桃花蟲。還有一些山珍野菜，如陽雀菌、樅菌、雞冠菌、木耳、香菇、凍菌、葛藤蟲、蜂蛹、竹筍、椿木尖、汁耳根、牛皮菜、地米菜等，只有在高望界大山之中得以享用。

朋友有幸到高望界遊玩，在特定的季節特定的時段，可觀賞不同的景緻，可品嚐不同的美味。有的季節性強，可遇不可求，需要有機緣才能有此口福。有的佳餚是形狀醜陋，面目猙獰，如蜂蛹、水爬蟲、桃花蟲、葛滕蟲、狗兒蟲等，需要有膽魄，挑戰自我，才敢享用。當然，在高望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一些珍稀動植物是禁止捕獵採挖和食用的。

我本人是土生土長的山裏人，自小在高望界長大。小的時候，經常和小夥伴一道上山爬樹掏鳥燒蜂，下河撈蝦抓蟹捉魚，盡享高望界大自然的回饋和恩賜。孩時，我居住在高望界巖坨村，這裏當時是古丈縣三大萬畝油茶基地之一。滿山漫遍野都是鬱鬱葱葱的油茶樹，油茶林掩映下的寨子就是我的家。秋冬之時，茶花盛開，蜜蜂飛舞，小朋友一起爬茶樹，用草管吸食花蕊間的花蜜解饞。春季茶泡掛滿枝頭，小朋友一起採摘茶泡茶片裹腹。在我記憶中，最讓我揮之不去的卻是在漫山茶林中尋找菌中陽雀菌的情景。

當地有個的習俗，每年春天第一次聽到陽雀叫時，如果你正在走路，那麼你今年運勢好。如果正躺在牀上，那麼趕快坐起來，免得這一年卧病在牀。如果正在上廁所，就有點麻煩了，離死（屎）不遠了。當然這只是民間傳説罷了。每年3月間土地變得濕潤，陽雀叫了，便可以在山中尋找採摘陽雀菌了。陽雀菌因此而得名，因陽雀菌形如羊肚，故又名羊肚菌。陽雀菌是一種稀有菌類，野生陽雀菌更是稀少難得，在特定的`時期內，村民上山一天功夫也只能採到二三十朵。每當陽雀啼叫後，我就背上背籠，跟隨外婆外出尋找陽雀菌。外婆精明能幹，知道什麼地方生長陽雀菌。每年外婆將我帶到寨子下一處窪型茶林竹地中尋找陽雀菌。外婆稍作交代又去在附近扯豬草，我卻獨自在林中津津有味地尋找陽雀菌，而且每次必有驚喜，每次必有收穫，從未空手而歸，這也是我每年願意追隨外婆尋找陽雀菌的緣故。

陽雀菌呈黑褐色或淡黃色，似一把尚未撐開的油紙傘，菌身有羊肚般網狀，如男人臉上的麻子，一個窩坨連着一個窩坨。陽雀菌口感脆嫩，似木耳，肉質比木耳滑潤，味道十分鮮美。其實，陽雀菌是鍋中和盤中上等佳餚，特別是用陽雀菌做的菌湯，清香脆潤，更是一絕。只因我是家族中長子長孫，被長輩視為掌中之寶，年少無知的我，哪抵擋得住陽雀菌的誘惑。採摘陽雀菌回家後，我迫不及待拍去陽雀菌上的泥土，用筷子插入菌柄之中，在火坑中燒烤，待陽雀菌水分滲出後，淋上少許茶油和食鹽 ，再將陽雀菌烤至金黃即可入口食用。俗話講：“煮的熬的不如燒的”，此時的陽雀菌外脆內酥，嚼上一口滿口溢香，看得你瞬時垂涎欲滴。

此後，農業學大寨，伐木造田，坡土改梯土，寨子附近成片的油茶林成了刀下之魂。陽雀菌從此從我們的視野消失，品嚐食用陽雀菌也成為一種奢望。

去春，陽光明媚，一簇簇粉紅色的櫻花把山嶺點綴得十分妖豔。一羣躁動的驢友邀約去高望界賞花。汽車在九曲迴腸的五里坡盤嘶鳴而上，駛過田麻寨後如釋重負，一溜煙消失在高望界茫茫林海之中。過了矮落界筆架山，我們背上揹包，棄車而行，一路上行行攝攝，沐浴春風，享受春日帶來愜意。行至巖坨村附近的雜林邊，在一聲驚叫聲中，我們竟然發現久違的陽雀菌，如田埂上的草垛立於濕潤泥土之上，在林中陽光的折射下，顯得晶瑩剔透，一朵，二朵，三朵…… 一路過來，大家共採摘到四十多朵鮮嫩的陽雀菌。

陽雀菌不僅具有豐富的營養價值,而且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具有降血脂、抗疲勞、抗放射、抗腫瘤作用。中醫認為，陽雀菌性平味甘，有益腸胃、消化助食和化痰理氣之功效，可用於治療脾胃虛弱、消化不良、痰多等症。在湘西各地，陽雀菌絕對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盤中精靈。

是夜，驢友在溪水邊擇地紮營。將陽雀菌洗淨後，支撐三角木架，燒起篝火，架上鐵鍋，倒入正宗湘西茶油在鍋中燒熱，待冒氣青煙後，把切好的臘肉丁、紅山椒、生薑絲置於油鍋中翻炒至焦黃，然後將洗淨的陽雀菌倒入鍋中混炒一分鐘，再加入適量山泉水煮沸，撒上蒜花，一鍋色香味俱佳的臘肉陽雀菌火鍋就呈現你的面前。驢友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悦和激動，圍住火堆，席地而坐，倒上自釀的蘭花酒，嘗山珍、品美酒、賞美景，歡歌笑語迴盪溪谷。

“賈貴陽，賈貴陽”…… 冬去春來，陽雀又叫了，又是春暖花開時，期待驢友結伴而行，再次去探尋賞花采菌之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