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閲讀推薦:沒有故事的白色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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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有旋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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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領到我成績單的時候很失望地皺了一下眉頭,我知道她心裏肯定很不好受。我站在教室外看着她,心情很不好。雨水從二樓上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這時欣唯走過來,笑着對我説:“嗨!我剛買了十字繡哦,以後無聊時就可以繡了。”

我勉強地向她笑了一下,這時班主任開始報全班倒數的幾個同學的名字,我心裏一跳,已經報到我了。

其實上班主任的課很無聊,一節課上,有一半的時間在講她和她丈夫的私人生活。説她丈夫下班接她回家,二十分鐘就這麼過去了。這樣的課堂讓人覺得都沒有學到什麼實際內容,我們知道班主任的丈夫是個模範男人,可大學聯考又不考這個。

欣唯看出了我的煩惱,拉着我的手説:“去走走吧,家長會還有好久才結束。”

我們一起走到雨裏。

欣唯靠過來低聲對我説:“阿瑤,有個男生告訴我他喜歡你哦!”

我看不出來她是不是在開玩笑,就説:“我答應過媽媽不會在高中裏談戀愛的。”

欣唯很失望地“啊”了一聲。

我輕聲問:“真的有男生喜歡我?他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啊。”

欣唯:“他叫……哎呀……一時間記不起來了耶!”

“説不説啊!”我撓她癢癢, “大刑伺候。”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告訴你還不行麼?——他叫李楓在。”

李楓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耳邊莫名地響起一般很悠揚的旋律,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裏,欣唯一見到李楓在便在他面前坐下。李楓在抬起頭看看欣唯,又看看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李楓在長得挺普通的,談不上醜或帥,如果在人羣裏就很難認出來。他穿着一件英倫風格的格子襯衫,外面套着毛衣,這種着裝看起來比同齡人要成熟一點。

欣唯天南地北地亂扯一陣,然後,開始介紹起來:“這是我的好朋友楊鄉瑤。這是李楓在,我的國中同桌,他人很好哦。”李楓在“嗨”了一聲,我點了下頭,讓劉海兒遮住眼睛。

欣唯又不着邊際地説了點什麼,然後道:“嘿,我朋友正叫我呢。”説完端着盤子走到別的座位上去了,於是只剩我和李楓在面對面坐着。這個欣唯……一定要找她算賬……

我們都低着頭吃飯,一時間顯得特別尷尬。

我看着李楓在的盤子裏都是些素菜,説道:“吃這麼清淡?”

李楓在坦然地説:“卡里沒錢了。”

於是我夾了一筷子菜給他:“得多吃一些。”

李楓在説:“我要吃肉。”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起來。

“好啊,自己挑吧。”

他毫不客氣地挑了一塊,説:“謝啦”。

牛奶麪包與彩虹狗

天氣一天天轉暖,人們紛紛脱去冬季厚厚的外套,換上春夏季的輕便衣服。李楓在也脱去了毛衣,將淺藍色格子襯衫的袖子挽上去。我們在路上相遇時總是他先打招呼,我應一聲。但大部分時間裏都是我在説話,講自己身邊發生的故事,李楓在微笑着聽。

有一天我在學校宣傳欄前看到他。(人生勵志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請他幫個忙。

因為學校食堂的早飯很差,麪包的外面一層是乾乾硬硬的,説明隔了夜(麪包是從外面的早點店進的,據説那些人往往把賣剩下的麪包賣給食堂),二來炒飯用的是隔夜飯,天氣轉暖後難免變質,所以要李楓在幫個忙。

我説:“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啊?”

李楓在:“是不是拯救世界,維護宇宙和平之類的事情?”

我笑起來:“不是啦,但是隻比拯救世界,維護宇宙和平小一點點……嗯,是這樣的,幫我帶一下早飯可以嗎?”

“帶些什麼?”

“千層餅”。

“要是沒有千層餅呢?”

“油條吧。”

“要是沒有油條呢?”

“那就三角餅。”

“要是沒有三角餅呢?”

“喂,早點店總不至於忽然間什麼都不賣了吧?”

“不是啊,只是這些東西都是些垃圾食品,過油了的。還是帶健康的吧——牛奶麪包?”

“哦……”

這之後,李楓在就成了我的御用帶飯員了。有好幾次,他在班門口叫着“外賣”時,都被班主任撞見了。我沒看她,就可以感覺到她臉色的驟變,不免心中一驚。但李楓在還是一副樂天派的樣子,響亮地叫着:“老師早啊。”班主任面無表情地向他點了一下頭。

生活的另一個變化是,自從欣唯買了十字繡後,我就開始繡了。起初只是在宿舍裏,有一次帶到教室裏繡,老師看見了也沒説什麼,我就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就越來越大膽,甚至連上課都在繡。

那個彩虹狗掛件

用了一個半星期的政治課才繡好。那天李楓在給我帶早飯時,我把彩虹狗給他。

“作為幫我帶早飯的答謝。”

“你繡的?”他驚喜地問。

“嗯。”我點點頭。

“好醜啊。”

“喂!”我伸手打他,李楓在敏捷地向後一躍。我説:“不想要還給我。”説完向前跨出兩步要追,李楓在轉身就跑,我看他一路歡叫着跑過長廊,完全不顧其他同學怪異的眼神。在拐角處,李楓在縱身一躍,在空中360度轉體,握着十字繡的右手向空中揮拳。然而在下一個瞬間,長廊的.那個轉角,班主任剛剛從樓梯上來,競和李楓在撞了個滿懷,倒在了地上……

捨不得離開牛仔褲

早讀結束後,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她坐在那張椅子上,臉色很難看。人的生氣有兩種:一種是為了震懾別人而作勢,另一種卻是出於心裏真實的憤恨情緒。平時她的樣子屬於前者,今天卻是真的出離憤怒了。

班主任看着對面的椅子:“坐下。”

“我站着吧。”我低聲説。

“坐下。”她説,聲音不高,但堅決而絕無反駁的餘地。

我還是低頭站着。“我不坐!”我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説。雖然還沒開始訓話,但我已想哭出來了。

她見我不坐,就開門見山了:“那個叫李楓在的男生是你……”

“不是。”我知道她想説什麼,於是搶先否定,然後低着頭,看着布鞋上的一點污漬。

班主任哼了一聲:“你們這樣也太過分了,完全無視學校紀律,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其實她説得還挺對的,這樣想我心裏好受了一些,不再感到那麼委屈了。

她喝了一口茶,想着下面説些什麼。忽然間上課鈴聲打響,早讀和第一節課只有5分鐘的休息時間。謝天謝地!

班主任總結道:“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不然打電話告訴你家長。”

我“哦”了一聲,轉身離開辦公室。

這件事後,我不敢再叫李楓在帶早飯了,也不想叫別人帶。於是每天還是到食堂吃早飯,那兒的麪包真的好難吃。我和李楓在當然沒斷絕關係。只是我們走到一起時會隔一段距離,遇見老師就隔得更遠了,真是的。我想説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每一次看到他也都會很開心,所有的鬱悶不快統統一掃而空。我想我們會是極好的朋友。

學習的時光是無聊而充實的,時間又是像記憶一樣主觀。當你抬起頭對着天空深呼吸時,一秒鐘可以延長成無限:當你站在一個學期的尾巴上時,又會覺得,一個學期“嗖”地一聲就過去了。期末考試時的晚自修不做安排,同學們都在寢室裏,教室裏一個人也沒有,冷清得嚇人。有一天,我壯着膽子去了李楓在他們班,偌大的教室裏就我們兩個人。

李楓在低頭看他的書,其實我很想找個話題的,他卻沒有察覺。

我説:“你有沒有想過死啊?”

李楓在用驚訝的眼神看我,他合上書,説:“沒有啊,怎麼會想這些事?”

我靠近他:“有一天媽媽誤會我,我很委屈,就跑到樓上把門反鎖起來,一個人在房間裏,午飯我也不吃,就這麼餓到下午,那時我真想死了算了。”

“為什麼事情啊?”

我答非所問:“可是我坐在牀上,對面的椅子上放着我新買的牛仔褲,那條牛仔褲我只穿了兩次,我覺得如果我死了,牛仔褲就很可惜,所以我就沒死。”

李楓在笑了起來:“你好傻啊。”

這麼一想,我也覺得挺好笑的,可當時真的是很難過。

過了一會兒,李楓在突然又很莫名地變得嚴肅起來:“嗯,你知道嗎?我挺喜歡你這種女生的……”

“我知道啊!”我坦然地説。

李楓在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想再説點兒什麼,卻終究沒有説出來。

我強調説:“可是我答應媽媽,上大學之前不會談戀愛的。”

然後,我們一起出了教室。在通往寢室的南北大道上,一排清冷的路燈昏昏地亮着。我極慢極慢地拖着腿走向寢室,心裏希望是在往反方向走,回去和李楓在説些什麼。但是説些什麼才好呢?不知不覺抬起頭看夜空,蔚藍的天空和白色的雲,清風朗夜,這一片黑幕中忽然閃現出許多畫面來……

白色城堡裏沒有故事發生

兩個月的暑假過後,重新開學了。

這些日子以來,時常會想起李楓在的很多事情。在交學費的人羣中,既想見到他的身影,又擔心見到時尷尬。

我把行李搬向寢室時,李楓在迎面走來。我看到了他,我看到他的目光投向我,但那焦距不明的瞳仁穿透了我,似乎我只是一股空氣。

這是有記憶以來,李楓在第一次沒向我打招呼。

兩天裏,情緒莫名地低落。,

星期三時又遇見了李楓在。我在飲水機處接水,他走過來,放下杯子,在我旁邊的水龍頭下接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漸漸注滿水的杯子,忽然頭也不抬地説:“你好啊,楊鄉瑤。”語言沒有平仄起伏,也沒有笑容,只是敷衍地道一聲。我不知該為他終於向我打招呼而開心還是為這話語中的隔閡而難過。我呆立在那裏。

李楓在忽然抬起頭,用有些驚異的眼神看我,我這才回過頭來一盛水的玻璃杯已經溢出水來了,我急忙關上水龍頭。

李楓在喝了一口水,面無表情地轉身,緩緩離去。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天藍得能溢出海水來。我經過護校河畔的許願樹時,樹裏忽然飛起一羣鴿子,白色的灰色的,它們成羣的在空中飛翔徘徊。我仰着頭看j鴿子在空中轉過一個彎,我的視線也隨之轉向,然後我看到李楓在在二樓上,正看着我。

四目相觸,我沒有避開他的目

光,我心平如水地直視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於是對他微笑,招手。他愣了一下,也對我招招手。似乎是因為這種心有靈犀的默契,一個隔了很遠很遠的模糊掉了的真誠微笑,堅冰開始融化。

有一天——準確地説是在我生日的那天下午,李楓在發短信問我能不能佔用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回信問什麼事。他説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下午放學後,我們在相約的地點見面。李楓在坐在那輛被他稱作“兒子”的單車上,看見我開心地笑起來。

李楓在騎着單車帶我。我從來沒有坐過男生的單車,一時間不知該怎麼保持平衡。李楓在感覺到了我在後面不自然地挪動,説道: “攬着我的腰吧。”

我説:“不要。”

李楓在:“那我騎慢一些。”

李楓在放慢了速度,自行車漸漸遠離了街道和人流。於是我用手挽住李楓在的腰,我可以從他身體的微微震動中感覺到他笑了一下。

李楓在加快了速度。我們離郊區越來越近了,我們經過一大片水稻田,之後的土地越來越荒蕪,長着高高的荒草,我遠遠看到一片葵花園。

“到了。”李楓在説。我們下車,李楓在把單車停在一片殘垣斷壁下。

“這裏真安靜!”我只聽見風的聲音。

我們走進這片殘牆裏,原來這是一片荒廢的院落。院子里長滿了野草和小花,前面是一座白色的平房。我忽然想起雲上的白色城堡。

李楓在身手敏捷地爬上屋頂,雙手插在腰間,像小飛俠一樣:“這裏的氛圍像不像是在雲端?”

“你是怎麼知道關於雲上城堡的事情?”

“嗯,要知道,我是一個博學的人。”

其實,直到現在,我仍舊不清楚李楓在是如何知道我那些關於雲上的白色城堡的幻想的。我似乎從來沒對任何人説起過。總之,一切的安排都那麼神奇。但不可否認的是,曾經以為永遠都只是幻想的白色城堡,會那般突兀地在我十七歲的時光裏與我相遇。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會直挺挺地躺在陽台上看天上的雲。有時候看見一片很大很大的雲。我會想,這麼大的一塊雲後面,是不是會有一座飄浮的城市?

這座城市的房屋和街道都是由白色的石頭築成的,城市中的人們過着充實而慵懶的生活。陽光明媚的秋天午後,一條大黃狗從路的這邊走到另一邊就是一件大事了。城市的中央是一座白色的城堡,建在一片向日葵園中……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李楓在找到的白色城堡居然如此破敗不堪。

而與幻想有所不同的是,在這個破敗的白色城堡裏,所發生的大事不是一條黃狗從路的這邊走到另一邊,而是我和李楓在隔着一米遠的距離,安靜而極其枯燥地坐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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