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愛您抒情散文

來源:文萃谷 1.97W

我從小就皮膚白皙,圓圓的臉蛋總是笑容滿面,所以人見人愛。我又是爸爸的第一個小孩,他更是非常疼愛,有空就抱着我出去玩,炫耀一下漂亮的掌上明珠。

爸爸,我愛您抒情散文

在我們住的警察宿舍前,有一家叫“新生莊”的温泉旅館,每天早上我都會被老闆娘抱去,餵我吃稀飯配肉鬆,把我養得白胖可愛,所以爸爸就給我取個乳名叫“小胖”。

小時候,記得爸爸曾説,我們河南人有猶太血統,所以我像他的白皙,瞳孔淡黃像貓咪,髮色也略黃,是名副其實的“黃毛丫頭”。

我從小被教育要孝敬父母,努力讀書,巾幗亦不讓鬚眉,所以我從北一女到成大的這段求學路上,從小揹負着楊家女兒有朝一日也能光耀門楣的艱鉅任務。

爸認為若龍頭老大管教得當,其他的六個妹妹也差不到哪裏去。因此,當年就讀士林國中的我考上北一女,爸爸高興得把尚在襁褓中的小七妹妹拋到空中。

爸爸帶我去考大學時,我因得失心重,心中有點忐忑不安,爸爸拿出剛買的報紙,叫我靜下心來抄一段新聞,我才把顫抖的心穩定下來。雖然英文、數學都考差了,但因為有地理科屠老師及歷史科範老師的耐心教導,讓我在這兩科竟然拿下九十八及九十三的高分,考進成大。

爸爸對我的期許甚高,大學時每週固定給我兩封家書,字裏行間除了關心生活起居、鼓勵向學外,並告知家人近況。如果不是我離開爸爸去台南讀書,我不知道爸爸這麼愛我!

我家的經濟並不是很好,可是爸爸總不忘在我學業有長足進步時,去布店買他喜歡的豬肝色系布料,找熟識的潘太太做漂亮的新衣,寄給我當做獎賞。宿舍裏的同學每每看到我高興的去拿信或是包裹,還以為我在台北有個感情甚篤的男友呢!

畢業後,進入電信局工作,爸爸依舊經常沒事也會打電話來,説要聽聽我的聲音,媽媽倒是很少打來。爸爸的清亮嗓音經常被接電話的同事誤認為是媽媽,我覺得他對我倒像是個慈母,每天都有一些小叮嚀,現在回想起來真的令我懷念。

婚後,我有了自己的家,較忙,沒法常回孃家。我常會接到這樣的電話:“胖啊!爸爸想你,中午你出來,跟爸媽吃個飯吧!爸爸請客。"

我總是興高采烈的叫了計程車,赴“天廚”和他吃個他鐘愛的素拉皮,其實我知道他內心喜愛的豈僅是菜而已。辦公室的許多女同事,經常欣羨我還常能享受與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天倫之樂,因為她們的父母早已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我遺傳了爸爸愛去看醫生的個性,所以每當爸爸一有病痛,從電話那頭傳來“胖啊”的呼求聲,我必即刻想法去處理。因為我深深瞭解,如不能立刻安排好求診事,將造成他內心的不安。

我知道老人的心理,當他們有病痛時,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有親人在身邊照顧或陪伴他們去求診,排除自己是孤獨老人的寂寞心情。我曾讀過一個教導兒女要孝親的文章説:“老人們感覺來自兒女的照顧,是世界上最高級的愛。”

我因主管的體恤及同事的互助,常有機會可以處理爸媽臨時發生的事。爸爸也很會為我做公關。爸爸的管區內,在陽明山有個公家機關的招待所,爸爸幫忙訂了可以洗温泉的房間,邀請了二十多位我的同事到此一遊,晚上還請了大師傅到花園裏辦外燴,飯後唱歌助興,好不熱鬧。

又有一年,爸爸安排參觀位在外雙溪的張大千故居,一行人看到饒富古意的室內擺設及栩栩如生的大千居士提筆作畫的蠟像,不由得拿出相機站在大師身邊,像是陪他揮毫一樣,拍下這值得回憶的珍貴畫面。

爸爸四十多歲就有糖尿病,一直靠飲食及藥物控制,但是他到了晚年,血糖失控。每每看到他在十指連心的手指扎針驗血糖及肚皮上注射胰島素,令我不忍。

爸爸愛吃麪食,每次我去美國才進門安頓好,爸爸的電話就打來了:“胖啊!你到了,怎麼還沒打給爸爸呢?”我也只有頻頻道歉,並記得返台時,去買他愛吃的原味Bagel,千里迢迢帶回去給他,但還是叮嚀他少吃一點,解解饞就好,以免影響健康。

爸爸八十多歲時,身體每下愈況。二○一○年,爸爸的健康直轉急下,需要住院長期洗腎,人也變得虛弱,姐妹們每天都有人去探望陪伴。

有一天一早八點,我正準備前往醫院,電話響起,傳來的又是親切的“胖啊!”,我一聽到是爸爸的聲音,興奮地流下淚來,因為他已有好一陣子沒法大聲跟我説話了。他高興地説:“爸爸今天好多了,你怎麼還不來看爸爸呀!”

爸爸那天看起來真的氣色不錯,我高興的和他聊了起來。可是不知怎的,爸爸忽然安靜下來,認真的對我説:“胖啊!爸爸不想活下去了,不要再救我。”

我驚訝的大聲叫着爸爸,急促地問他所為何來?他搖了搖頭,沒有理會我便閉目養神了。我急忙打電話給在淡水養老院陪伴媽媽的小七妹妹,不多久菲傭推着媽媽,小七妹妹還拎了一個錄音機,來到爸爸的'病榻前。

媽媽流着眼淚,不斷撫摸着爸爸的臉龐和他伸出棉被外的手,頻頻呼喚爸爸,問他為什麼要捨下我們,不想活了呢?

媽媽噙住淚水,深情的看着他,輕輕地説:“好死不如賴活呀!爸爸!”爸爸一點也不為所動。

平常最得爸爸寵愛的小七妹也急着説:“老爸,你只是要洗腎,為什麼不活呢?”爸爸木然的看着天花板,不肯説一句話。

媽媽無奈,只有問爸爸是否有話要跟她説。“沒有!”爸爸冷冷的回答,媽媽更難過了。站在一旁的我們都暗自流淚,沒有人懂得爸爸的心意。

爸爸病情未見好轉,大家的心裏都充滿不安,有美國洗腎護士執照的三妹,已請長假專程回台陪伴爸爸,度過辛苦的洗腎日子

有一天,我有事一定要去美國一趟,匆促地辦完事,內心記掛着病重的爸爸,與先生連袂搭機於清晨抵台。不巧班機誤點,我心中有一點不安,請接機的司機直奔榮總醫院。

早上七點二十分我的手機響起,是三妹打來的,她説:“爸爸剛剛走了!”我傷心地大哭,心想爸爸一定是在等我,都是飛機的錯。他一定是在等我,等着再看一眼他心愛的“胖啊!”。

我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回來,為什麼就差那一小時或半小時,讓我未能夠隨伺在側為爸爸送終,造成我一生的遺憾。

十分鐘後,我們趕到爸爸的病牀前,他剛換下了病服,我看到他略帶紅潤又安祥的遺容,好像平靜地睡去,我和三妹一起為他蓋上往生被。

我跟先生也算是見到爸爸最後一面,先生也為爸爸照了他老人家走完人生的永別畫面,留給我們一家人無限的哀思。

爸爸享壽八十七歲。那年,在一個寒風凜冽的早晨,為了要去幫助媽媽掛一個名醫的號,不到七點我就到榮總了,幸好到的早,順利掛上了號。正要出去搭車,就在距大門口不遠處,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不是爸爸嗎?

一樣的大衣,同樣的帽子和深黑的長褲,我的內心起了一陣激盪。但再定睛一看,噢!不!他沒有拄枴杖,更沒有菲傭瑞咪的攙扶。這才使我想起,爸爸早已離我而去,到了西方世界。

我傷心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無法自已。我思念的爸爸,我是多麼地想再去“天廚”和您吃素拉皮呀!我一輩子後悔,沒有早點去幫你買那張你一再提及想聽的《四郎探母》京劇光碟片。您不會怪我吧!

您能聽到孩兒的呼喚嗎?我想求您能否入夢來,再讓我聽聽你那熟悉的“胖兒!”好嗎?爸爸,我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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