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流浪散文

來源:文萃谷 1.29W

曾經想到遠方去流浪。

心的流浪散文

那時候我只有十八歲,高中畢業,心狂妄得厲害,雖然戴着一副眼鏡,瘦弱的身板,就像營養不良一樣,可是這都阻擋不住我向往自由的心。

是的,我認為那就是自由:無拘無束行走在曠野,風餐露宿,天作被,地作牀。年少時的輕狂在那時表現的淋漓盡致。於是,我對母親説:我不想上大學,我要去流浪。

母親什麼也沒説,她就像支持我的行動一樣,動不動就對我的哥哥姐姐們説我要去流浪的話,但是並不讓他們勸我,好像我生死由天,自己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我便賭了氣,原來我在家裏就這樣的地位,為什麼他們都不來勸我。

“你?……”哥哥吃吃地笑,轉身走了。

我很失望,卻無可奈何,沒有人對我説一句話,我還是乖乖地拿着錄取通知書到學校報到去了。心裏總不服,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於是,四海為家,到處流浪變成了我心底的一個結。

我是優柔寡斷的,沒有誰比母親更清楚這一點;我也是沒有那膽量的,沒有誰比我的家人更清楚這一點。可我還自以為是,直到四年後才稍稍明白。但是我依舊存着這個念頭,心想,那就等工作後吧。

工作不很如意,企業效益一天天下滑,好多人下崗了。我突然覺得這是個機會,下崗也是不錯的選擇,正好圓了我的夢。然而那時我已經現實了許多,這種想法不過是在腦子裏閃閃,兩手空空,有什麼資本去流浪?

不想半死不活的耗着,也試探着走出去找點別的事做,有了目標便準備和家裏人商量,這次我想好了,咬牙幹上幾年,攢點錢,説什麼也要實現願望,一邊流浪一邊打工,等我累了,就去遙遠的小鄉村,給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當老師。有點兒夢幻,我自己都搞不清是在寫小説還是構想自己的未來。

然而我註定是走不掉的。我對母親説了,她還是沒有發表意見,但是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悲傷的失落。她就靠在牀腳的被垛子上,臉色蠟黃,才五十八歲,頭髮已經快全白了。我突然就驚醒了,我這是在做什麼?一直認為很堅強的母親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脆弱?

“你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吧!你高興就好。”

母親只説了這一句話,但是她歎了口氣。心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所有的規劃一瞬間都破滅了。我默默站起身,撕掉了心底存在已久的規劃書。

那年初冬,母親永遠離開了我。

那一年,我二十二歲。

於是,再沒有想過什麼流浪的事情,彷彿那就是我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母親去世後,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我也回到原單位,想好好的上班,然後娶妻生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下去。每個週末,我乘車回家陪父親。

第二年,父親從母親去世的悲傷中走了出來,他的'身體開始恢復,買了好多羊,開了幾片地種菜,像個老農民一樣每天早出晚歸。這倒讓我們放了心,他身體還棒着呢。於是我便又寵寵欲動起來,曾經和我一起商量下崗去打工的同事正好來找我,説那邊缺人。

他在我住的單身公寓和我喝酒,講他這一年來在外面闖蕩的經歷,説的我越發坐立不安。兩人把一瓶酒喝乾了,又喝了兩瓶啤酒,我有點暈,他就站起來到別人屋裏胡侃去了。我暈暈沉沉倒在牀上,思緒怎麼樣集中不起來,慢慢地睡着了。

我是難受醒的,不是酒後胃裏的難受,而是頭暈,天旋地轉,躺着站着坐着,怎麼樣都暈。我的耳朵莫名其妙地鳴叫,越來越響。

熬到天亮,我請了假,在朋友攙扶下來到醫院,此時我的左耳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就像開火車一樣不停地轟鳴。醫生診斷:突發性耳聾!神經性的。

於是,我成了病人。什麼打工、流浪,啥也別幹了,成天躺在病牀上數液滴。待到一個月後出院時,我從一百二十斤長到了一百四十斤,因為用了很多激素。後來的副作用是,我飯量大了一倍,見風長,一年工夫到了一百七十斤。

斷斷續續上了一年班,單位開始有了起色,企業回暖了。我開始捨不得這來之不易的工作了,好吧,那就這樣,繼續這種平穩的生活吧!

後來呢?後來我就結婚生子。我結婚那年,父親賣掉了所有羊,和老夥伴騎自行車到處跑着玩。這似乎是很好的結果。然而半年後他被查出膀胱癌,緊接着又是糖尿病。

我越來越忙,有時候突然覺得曾經的夢想就在昨天,可是我分明已經是一個臃腫的中年人了。兒子一天天長大,父親卻一天天衰老,然後離去……

我好像還很年輕,我自己覺得,因為我竟然減肥成功;因為我四十多歲才又重新拾起筆寫作;因為我還比年輕人更快地爬上高山;因為……

但是,我依舊沒有流浪的資本,我有了自己的家,就像當年一樣,因為父母我把流浪的夢打上死結,今天,這個結還是不能解開。

那麼,也許就等那麼一天,和我父親當年一樣,白髮蒼蒼的時候,騎個自行車到處跑,哪怕只跑上半年一個月,也好。

現在,偶爾會心裏想想,心裏流浪,那也是一種旅行吧!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