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秋雨散文

秋雨淅瀝，沙沙嗒嗒，如玄音，似絮語。忙忙碌碌中，何妨聽聽那秋雨。

夜半驚醒，秋雨飄至。初始雨聲稀疏，輕釦窗櫺，繼而由遠及近，雨聲密集，沙沙奔騰，如波濤拍岸。於是披衣起牀，抵近窗台聽聽這半夜突訪的秋雨。窗外，風助雨，雨借風，一排排，一幕幕地飄落在屋頂、枝葉、道路上，嘩啦嘩啦，啪答啪答。此時，奔跑在路上的汽車噪聲及所有城市的雜音，全部被這颯颯雨聲所掩蓋，所吞沒了。呵呵，這聲音，聽聽吧，它簡直就是在吶喊，是在宣言了。可不，“雨聲颼颼催早寒”，時雖立秋，但唯有這秋雨的到來，唯有這秋雨的颼颼聲，真正的秋天才算宣佈來到，滾滾的熱浪才算消退。

夢已驚醒，再難入眠了。“助秋風雨來何速，驚破秋窗秋夢綠。”那便隨着秋雨的喊聲，一步步踏入那緲緲茫茫的秋雨世界，一任自己的靈魂在秋雨的絮語中對話吧。是的，初秋的雨，總有點急速熱烈，玉珠落盤或風弄銀鈴，即便是在這般秋天也使人有些興奮的，甚至有“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的感覺；而對於晚秋的雨聲，聽時又是什麼樣的感受呢？晚秋的雨，大約已是不緊不慢，一如蠶食桑葉或馬踏積雪那樣的了。自然，在不同的地點，感覺定是迥異的。當楓葉飄盡，秋風蕭瑟之時，信步來到有一片殘荷的池塘邊，秋雨正星星點點地下着，雨滴在水面上，畫出一個個的小圓圈，而雨落在枯萎的荷葉上，發出沙沙微弱的碎屑聲，淒涼與苦澀大約會猛然填滿了胸中，“秋風吹白波，秋雨嗚敗荷”一點也不虛假了。或者，此時剛客於異鄉，又獨居一室，黃昏的秋雨瀟瀟霏霏下個不停，雨點一滴滴地落在室外的積水上，偶爾還能聽到重一點的雨滴打在水面上所發出的“啪答”聲，是否勾起你想家的念頭？那雨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又怎一個愁字了得？

“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一夜秋雨不勝愁。看來，聽秋雨遠不如聽春雨那麼富有靈感與美妙的了。這也許是人過中年或已近老年，對壯年聽雨客舟中，老來聽雨僧廬下的感受更深一些吧。此時，秋雨已不再是單純的雨，它彷彿是在為凋零的生命哀悽着，又好像是大自然憐憫的淚花了。余光中説：“一夜的雨聲説了些什麼呢？樓上的.燈問窗外的樹，窗外的樹問巷口的車……”而餘秋雨説：“雨，該是一滴濕漓漓的靈魂，在窗外喊誰。”看看，這雨在大師心目中是何等性靈。雨，不論是什麼時候的雨，春雨也好，秋雨也罷，但那雨聲總是富有生命的，有靈性的，讓人感悟到什麼了。然而，我獨對秋雨鍾情，喜歡聽聽秋雨，是因為不光秋雨富有靈性，它似乎更賦予了一種人生的況味。你想想，在秋天所有的元素中，秋風、秋色、秋水，等等，唯有秋雨是凝結了這些元素的精華物，這一如人生在儒道釋三種不同的境界中摸索與思考後，才頓悟人生的冷暖滋味，而最高也是最貴的，是點點滴滴的總結。這不正是秋雨——也只有秋雨的凝結與輕輕的問道和叫喚麼？

世事雖滄桑，人生亦將老，閒時或雨天，泡壺清茶，閉目聽聽雨，或擁一室秋燈，伴一庭秋雨，聽聽秋雨的聲音吧。那份超然，那份冷靜，管他紅塵舊事，也管他喧囂繁華，都將被浸濕，都被冷藏。是的，匆匆忙忙的腳步，忙忙碌碌的人生，何妨停下來聽聽那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