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説,愛情回來過的散文

秋，立秋了。

漠北的秋意來得總是有些悄然，不過幾場雨，季節便被潮濕泛出了寂寥原色。回望這個夏天，是飛逝的。一直以來的恍惚，還未曾落定，未曾於心底思忖，便已是不期而至的空白。時光，也彷彿快過了心情，因你，心境輕易就失了淡定。

尤記，夏時的執手。西子湖畔，你欣然搖開一枝荷影，以青春做舟，豆蔻為槳，漾開花樣微瀾，只為探尋暗香的所在。我不禁望你淺笑，就此將你嫣然樣子，收於心扉，默默泊成了一紙湖水藍的素箋。自此遙遠蒼茫的大漠深處，那些月疏星稀的夜裏，我的枕邊，始終安睡着一縷如故蓮香。

當你，説畫筆下的江南，忽然就飛了雨。千里之外，夏日的斷章，我正與夕陽對視，彷彿失憶。直至暮色泅濕夜的羽翼，才念及南國煙波裏，那少女眉睫又是一種怎樣的倉惶。如這眼前倉惶夜涼，漫上了我此刻額角的靜默，微冷了指尖。

沏一杯香茗，不只為喜歡碧螺淡淡的清香。因你也曾説我是淡淡的，淡淡如這眼底杯中的止水，無聲無痕，漣漪不興。只是，也許你不會懂，我心，卻從未，從未若這止水一般的寧靜。一如茶的葉脈在眼底，在杯中如夢甦醒，温柔緩舒，思緒便浸潤着沉香，裊裊氤氲於窗外秋涼的風中。

而風，又嗚咽着你的名字，自南國徐徐。你那少女倩影，恍如江南明媚夏荷，亭亭無憂，花蕊內包裹着層層素馨如雪。而我，卻終不能將你芳華輕啟，我已是這蕭瑟蒹葭斑駁於遲暮秋照，於日落羣嵐的大漠蒼穹天際，愴然唱晚。

如，相見恨晚，是一種並蒂花落的痛楚，那一地落英繽紛，更恰似君生我已老的歎息。

千百年來，我想，並不曾有人解得緣字訣，有緣無份是一種宿命的決絕。只是這夏秋之交，卻不是一次決絕交割，更似一場温柔的退潮。依然可尋的痕印，只為證實有一些相遇，本應擦肩，本應以不曾回眸拉開那天涯咫尺。你，已近至今世渡口，我，只是，邂逅季節的斷章處，只是，忽然找不到了渡河的橋引。

一直知道，你少女稠密的心事，將思念飛針走線，恍如蓮子成珠般貞潔。儘管，你説，你從未入水，從未濕了腰間流蘇，也不曾心動，不曾因我而欣然。你只是一抬頭，恰好被天空記住了淺笑模樣，只是當我呼吸一近，你手中檀香忽然就亂了。我，又怎麼可以忽略你那泛潮眼眸煎熬着快樂憂傷，將這紅塵看得很深很深，又任由那飽蘸緘默的畫筆，撐起一株瘦骨，化做紙扇裏那忽然飛了雨的，兩兩相望的天涯。

夜落情殤，秋冷了月光。漠北窗外如水安謐，江南夜呢，江南的你呢，方念及你如水眼眸，風，又剪碎了眼中星光。新月如鈎下，你是我不忍讀的.一闋怨詞，唯恐伴一盞孤燈守候了夜涼，唯恐將欲語還休化暗香盈了滿袖，再於此多舛紅塵，獨自去淺淺吟誦。

只是，只是我又多想在今夜，迎風獨斟。多想攬月入懷將那一壺世間蒼涼飲盡，用一夜宿醉長舒胸襟，撩發而歌，用那一曲幽遠洞簫去奏響深埋體內的，你從不曾聽過的清謠。

我如此的，深深明瞭，終是不能駐足於你的風景。一邊是夏荷叢中淺笑明媚，一邊卻桑榆夕風如秋老去。儘管有此今生，這番水墨韻香暴染的緣起，荼蘼卻已開盡我們命途的韶華。惟歎，陌上初逢偏就是錯了季，許是在那前生，燭影搖紅的西樓，軒窗下是你把白紙畫痛，將筆下相思過客描出了痕瘦，才有這今生，你江南的採蓮而過，我卻終是你皓腕下，那殞落的一朵。

夢，可安然避風，只是不想以蜷縮姿勢停泊進夜涼。許我，於此夜更應噙香頷首，緩緩雙手合十，將你藏入時光掌紋，以這樣的姿勢來寄予來世願景。你我已筆墨了今生一紙素箋，來世陌上是不會再一次錯寫擦肩，不會再有，那一葉眼神的温涼，伴一朵歎息的起落。誰，又會為誰搖開一支荷影，偶遇一見傾心的潔白，又會為誰於一泓深情凝眸中，綻露西子荷影下，那隔世依然的淺笑。

這世間，有一種相遇註定刻骨，有一種相知註定將銘心成經文，有一種愛情，即使心碎也會覺甜蜜，無聲無痕，不曾泯滅。遙望着窗外皎月，回首剎那，我心伴這些碎念，彷彿進入了古老的彌留。假如，擱淺的生命可以就此圓寂，這一刻，為你，我寧願，自己安然緊閉的脣隙下，永遠會有一弧長眠不醒的笑意。

果真，最美的愛情總是無緣執子之手。或許今生，我只能撫一卷皺紙，將光陰採擷，將這繾綣幽思悄隱於筆端，把你寫入餘生的漫長。一直寫到，當青絲綴滿了霜華。寫到我們，終能同坐時光河的兩岸，任這不老心語攀爬了眉際，再讓我們，於下一場紅塵清霧裏，一起依偎於星暉下，一起慢慢的皓首。

聽説，愛情回來過。不管今生，你是否還記得我，我只希望有一天，你會懂得，在我心裏永遠會有一滴，我為愛你而流下的淚水，永遠永遠，在那裏。

紅塵，很深了，時間仍在，只是，我們在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