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韓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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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集,不過是故鄉的一個小集鎮。每年清明,陪母親回鄉給故去的外公外婆掃墓,都要經過韓集,但每一次車過,都會激起我的一些記憶。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一個人。

車過韓集散文

那時,我在鄂南小鎮讀書,喜歡上了詩歌。因為詩歌,喜歡上了一個少女。我們一起讀詩,一起寫詩,一起參加各地的詩會。但我們僅僅是彼此欣賞的一對詩友,當然也不排除暗生情愫。然而,一直到畢業,彼此也始終沒有表白。也許是太熟悉太瞭解了,讓一段可能的故事戛然而止。在與她交住的過程中,最感謝她的是,她把她的一位讀省農校的閨蜜M介紹給了我,這可以説是我一生的幸事。其時,雖然一直未曾謀面,但M喜歡讀哲學,而且她還有一筆好書法,就這兩點,已夠深深地吸引我了。很快,我和M成了筆友,一個星期要通好幾通信,總是這通信還沒寄出,下通信又寫出來了。郵遞員都熟悉我了,同學們還以為我在和外校的女孩談戀愛了呢。呵呵,只有自己知道,我和M探討的多是哲學問題,還有,就是交流一些讀書的心得。記得我讀了路遙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後,把書寄給了M,並寫了一封很長的信,談自己的感受,談人生的理想和困惑之類,總之,每次寄信都是超重的。

就這樣,我和M神交了將近年把,M終於來小鎮了,我這才第一次見到了M。M不是那種十分漂亮的女孩,但很有內涵,加上妙齡和不俗的談吐,和我的想象一樣,確是蠻吸引人的。而且,從聊天中知道,M竟與我還是半個同鄉呢,我外婆家長嶺崗與她的老家韓集不過一刻鐘的車程。憑這,我和M又多了一份親近感。

僅見這一次,後來,仍是通信,一直到我畢業進了一家銀行做職員。M留校作了一名老師,我們依舊在信中交流讀書的心得,相互寄些彼此都喜歡的書。

記得在等待分配的那個夏天,我和我的高中好友D回了一趟母親的老家。其時,外公外婆已經過世,只有姨媽還在老家。是夜,睡在文教巷的竹牀上,看着外公手植的兩棵樟樹已長成參天大樹,星星從婆娑樹影的縫隙漏出點點星光,彷彿中,外婆給我在樹下搖着蒲扇驅着蚊子的那一幕又浮在眼前。

天亮了,人醒了,但卻還沉浸在兒時的舊夢中。在二表姐的招呼下,吃罷早點,告別姨媽,拿上大表姐的135照相機,就往M家的韓集奔去,很想再見見一年多沒見的M。那時,也沒有手機什麼的,也不知M是不是在家,連M家的韓集在什麼方向也不知,反正什麼也沒考慮,就買好車票搭車上路了。

車只開到蔡家榨,我們下車後,找個老鄉就問,韓集怎麼走?老鄉説,那還遠着呢,得走個把小時。好在,我們年輕能走,邊走邊問,終於到了韓集。這是一個路邊的小集,沒鎮沒街,只有一條通向紅安的馬路。彷彿聽母親説過,紅安那邊有個叫“覓兒”的'地方,她以前回故鄉,總是坐到覓兒的車,看來,我們是坐錯車了。

到韓集後,我們連忙打聽M家,挨着村子問,終於,找到了M家。當到M家時,我顯然失望了。果然,M不在家,已在學校進行暑期上崗培訓了。M的母親熱情接待了我們,把家裏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給我們吃。其時,M的父親在外承包工程,只有她的母親和幾個弟妹在家。M的幾個妹妹很漂亮,我一連給她拍了好幾張照片。

在M家住了一晚,我們就準備離開了,M的母親真誠的挽留我們,但M不在家,我們自然沒有留下的理由。M的弟弟把我們送到韓集,在等待覓兒開往HP的班車時,我們到集上的一家小買部轉了轉。我見到了一本沒有封面的書,看內容發現是巴金的《寒夜》。那是個書很少的年代,於是,我把這本沒有封面的《寒夜》買了下來,回家後,給這本書貼了一張很好看的封面,至今都還放在我的書架上。等了好半天,車來了,和M的弟弟告別,第一次韓集行就這樣結束了。

回到HP縣城裏,我在郵電局了給M掛了個電話,在嘈雜的吱吱聲中,藉着電波聊了會兒,後來,不知怎麼就斷線了,再怎麼掛都無法掛通,只好作罷。

等我再有機會回HP老家時,已是又過了年餘。那年春節假期裏,大表姐出嫁,我作為家裏的代表出席。在表姐出嫁的婚典結束後,我閒着無事,在城裏晃了幾天後,猛然決定去韓集。因為我想,春節M應該是在家的。可春節的車相當不好搭,於是,我決定騎自行車去。當我把想法給姨媽説時,她説:“那好遠啊!”我説:“不怕!”姨媽囑咐我路上注意安全後,就讓姨父把他的自行車檢查後給我了。

我興奮地騎上車向韓集奔去的,過前川河,上HP大橋,城鎮鄉村處處張燈結綵,年味濃極了。不由得記起小時候,和母親回鄉過年的情景。我們那時蝸居在鄂南鄉村,只有回HP過年,才能坐在電影院或劇院裏看鄂南山鄉里看不到的電影和戲劇。

在這樣不知不覺的回憶中,我把車子騎得飛快,過六指,穿蔡榨,約莫騎了三個多鐘頭,到了韓集。當我出現在M面前時,她驚訝得不得了,連連説:“梅子,梅子,你怎麼來了呢?”看到我風塵僕僕的身影,M連忙把我引進家門。見過M的父母,招徠M的弟妹,給他們的相片也帶來了。吃過晚飯,我和M在她家的二樓,就着炭火,促膝夜談,文學歷史,風土人情,鄉村野史,一切盡在話題中。不知不覺,時鐘過了12點,M的母親又給我們端來熱騰騰的肉湯,我們邊喝邊聊,一直到東方發白,雞鳴不已,我們才結束談話。

第二天,我和M帶着她的弟妹,在田埂上踏青尋春,在山崗上折臘梅賦詩。我知道,M有副好歌喉,在我們的起鬨下,她站在原野上,來了一曲《十五的月亮》,歌聲嘹亮,音域寬廣,飛過這沉寂的田疇,越過這靜靜的山崗,傳得極遠遠。吃過午飯,我就得返回HP縣城姨媽家了。M依依不捨,當我騎上車回頭望時,M還站在馬路邊。

從那以後,我再沒有去過M家了,但繼續通着信,繼續寄一些彼此喜歡的書。後來,她家也搬到了WH的吳家山,再後來,她父親過世,再後來,我結婚,她出嫁,再再後來,我們在武漢也見過,也一起吃過飯,那種純真的青春友誼,也一直保持到現在。

車過韓集,記憶的不是流年,而是一段青春年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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