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的相思散文

我站在天河機場的國際到港大廳裏，心怦怦直跳，等待着香港飛過來的航班，y就在這趟班機上。一別就是十年了，我們通過N次越洋電話，聽過他爛熟於心的聲音，但我卻無法見到他的容顏，除了在夢中。今天，當一個真實的y就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竟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那跨過大洋彼岸的相思，是不是能真的回來……

　　一、青梅竹馬

我和y的家，相距不到五百米，在江漢平原靠近長江的一個民垸裏。我們從村子裏的國小一同讀到公社的中學和縣一中，後來，又一同考到武漢讀大學，雖然不是同一所大學，但相距也不到十分鐘的車程，和他的故事，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發生和演繹着……

小時候，我就愛和y一起。路上，我幾乎是和y一同上學、一同回家，從不和其他女生同伴，以至小夥伴罵我是y的“跟屁蟲”，奇怪的是我一點也不惱，有時y都有點煩了，但我卻仍然是一臉的笑。有一次，學校組織演節目，男生女生搭配，我被老師分在另一組，和另外一名男生跳舞蹈，我硬是不參加，就是點名道姓要與y一組，老師拗不過我，只好將我和y調在一組，我這才破涕為笑。

你説奇不奇怪，我至今仍保持着他國小畢業時的一張黑白照，一晃就是24年了。説起這張照片，還是我強打惡要得來的。記得是國小畢業，同學們都時興送筆記本，並在筆記本的扉頁寫上一些祝福的話。y起先也準備送我一個筆記本，當他把我叫到學校操場邊的一口池塘邊送我筆記本時，我拒絕了他：“我不要筆記本，我要你的照片！”y一時愕然，但他經不起我的糾纏，極不情願地送了我一張黑白照，當然，作為回報，我也將我的照片送給了他。只不知現在，他是否還保留着我的照片。

讀高中的時候，是在縣一中寄宿。他家來人時，總給我捎帶一些東西，我家來人時，也順便給他帶點東西來。有一天，y的父親來了，給我送東西時我出去了，沒見着他的父親，東西是y後來轉交的。那次，y極不自然，臉紅紅的，不敢看我，我對他説：“y哥，怎麼了？”y沒有回答，只是快速地把東西遞給我後就轉身就跑了。我接過東西后，同時發現了一封信，原來是y寫給我的，我的心急速跳動着，只感覺到一腔熱血湧了上來，從臉紅到了脖根。我急忙回到寢室拆開信，火辣辣的字眼闖入眼簾，我的心咚咚跳個不停，雖然我和y屬於兩小無猜，但畢竟沒見過這陣勢，何況我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了，少女的羞澀讓我迷茫不已。

哪個少女不懷春？我終於忍不住好奇心，按y的約定，去了學校後山，更準確地説是一土丘，比其它位置稍高一點，那是一大片密密的松樹林，一個寂靜的所在。我們走進去了，就被無邊的綠所淹沒了。y在前面走着，我在後面跟着，兩人都沒説話，只有沙沙的腳步在滿地的松針上發出脆脆的聲響，突然，y轉過身來，握住我的手，把我嚇了一跳，還沒等我會過神來，他滿臉羞澀地對我説：“q妹，我們好吧！”那一刻，我簡直暈了，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幸福。我本來就喜歡他，只不過不知道那就是愛情。當y順勢把我擁在他的懷中輕輕地吻着我的臉時，我沒有拒絕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一個少女的初吻，就這樣給了我心中的“白馬王子”……

　　二、勞燕分飛

我們就這樣相戀了，雖然如此，但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學習，相反，相互的鼓勵，相互的幫助，使我的功課大有長進。我原來較弱的數學在他的幫助下，竟提高了很多，老師都感到十分奇怪，以至要我介紹經驗時，我卻不能説出我提高的原因來。

我和y的每一次約會都十分隱蔽，有時是在早鍛鍊時，我們會沿着穿城而過的護城河長跑，在不見人影的河流轉彎處，我們會相擁而吻；有時是在晚飯後，我們拿着書本在校園的後山坡相互温習着功課，也間或説些纏綿的話語。三年時光就這樣匆匆而過，那年的大學聯考，我出奇得發揮，本來，在眾多高材生羣集的同學面前，只能算成績平平的我，居然考上了武漢的一所著名師範大學。只有我知道，這其中離不開y的功勞。

y一直成績很好，非常順利地考進了位於珞珈山旁的百年名校。我倆就成了村子裏的驕傲，鄉親們是敲鑼打鼓送我倆上學的。那一刻，我和y幸福極了，朦朧中，我好像不是金榜題名的“天之驕子”，而是一位出嫁的“嬌嬌新娘”，我的臉頓時酡紅起來……

在大學裏，我和y既是老鄉又是同學，還有一份初戀，自然保持着極高的見面頻率。不久，我和y的戀愛就在老鄉中傳開了，但當時沒有現在的自由和開放，校園的戀情是不允許的，更不可能公開。為了將來的前途，對這份戀情，我們都矢口否認，並減少了見面的機會。也就是這種矜持，竟給了一個終生令我傷痛的人以機會，她就是f，一位某地要員的千金，y的大學同學。她看中了y，向y發起了猛烈的“進攻”。y起初還以有女朋友為由予以拒絕，但f卻不顧這些，稱只要你沒結婚，我就不放棄。在強大的“攻勢”面前，y最終保持着一種曖昧的態度，以至我和f經常在y的宿舍裏尷尬會面。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偶然，但兩次以後，憑着少女的.敏感，我就嗅出了“不祥之音”，但y總是哄着我：“她只是一般的同學而已，不要多心了，有誰能使我們的愛情分開呢？”我一想，也是的，我們有從小到大的感情基礎，再怎麼着，也比f強。因而，我就放下了戒備心，除了保持每週一次的約會外，我和y再沒有其它的聯繫了。而每次約會，我和y還像高中時代一樣，除了接吻，説些甜言蜜語，就沒有其它的進展了。而後來，我知道f卻和我不一樣，在y表示曖昧的態度後，便更加強了“攻勢”，由於他們同校，見面的機會比我多多了，而且，f比我大膽，在和y接觸幾次後，就把一切給了y，從而牢牢地拴住了y的心。

從此以後，y明顯地開始疏遠我，我幾次去找她，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即使見到了他，他也總是以學習忙準備考研搪塞我，我每次都是高興而去，痛苦而歸。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自已做錯了什麼。當我再一次去找y時，發現宿舍的門緊關着，我敲了幾下，沒有回聲，我以為沒人準備走時，門突然開了，y見是我，急忙想把門關上，但我已站在他的面前，已經看見f正在裏面，一切都明白了。我強忍着淚，轉身就跑了，y跟了出來，説想和我解釋，我那裏聽得進去，明擺着的事情，還有必要解釋嗎？那一次，回到學校，我大出血一場，查不出病因，也無藥可用，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才漸漸好了起來。這以後，y就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雖然，我儘量裝成不想他的樣子，照樣和同學們嘻嘻哈哈的，但我心裏明白，y一直在我的內心深處保留着一個位置……

　　三、天各一方

y在我的視線裏漸漸消失了，我們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見面了，即使是老鄉們的聚會，我也賴得去參加，害怕見他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勾起我流淚的相思。y其實後來找過我幾次，但都被我拒絕了，拒絕後，我一個人又在校園的湖邊痛哭不已，無人傾訴的那個苦哇，沒有人能理解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y作為他們學校的優生，被保送到北京的一所著名高校讀研究生，其時，是大四的最後一年，我是在他已經去北京後才知道的。聽別人説，他來找過我好幾次，都沒找到，我聽到後，一種落寞襲上心頭……

那時，我被畢業實習和分配弄得焦頭爛額，成天在實習學校和母校之間來回折騰，一時就把y置之腦後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y和f分手了，老鄉給我説時，我只當笑料一笑而過。現在想來，那一刻才真正鑄成了我永遠的錯！

畢業臨近了，當學校將我推薦為優等生畢業分配可由我任意選擇時，我猛然想起了y，他不是在北京嗎？對，我也要去北京！想都沒想，就選擇去北京！當一所部隊院校出現在我眼簾時，我就想當然地認為，它一定在北京了，就毫不猶豫地選了這所部隊院校。體檢、政審，一路綠燈，當我接到報到證時，我徹底地傻了眼，原來這所部隊院校就在我所處的同一座城市。也許是天意，也許和y壓根就沒有緣分，我徹底地失望了，y就成了我刻骨銘心的記憶……

後來，我們各自成了家，也許由於初戀的記憶太深刻，我們都過得不是太安寧。他後來去了美國，沒想到，人到中年的我們竟通過越洋電話聯絡上了。那初戀的過去，像潮水彷彿要淹沒我們，深夜的電話一泡就是兩三個小時。他的妻子和我的老公都憤怒了，但卻不能割斷我們跨越大洋的濃濃的相思……

如今，y終於就要回來了，天河機場的上空已能看到盤旋待降的大型客機，機場廣播在一遍又一遍地廣播着“接親友的同志們……”那一刻，我的淚水不由得噴湧了出來……我愣愣地站在這裏，心裏很矛盾，既想快見到他，又害怕見他的那一瞬，會失去自我。此時，一句詩人的詩飄入腦海：與其在岸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上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