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隨筆散文

來源:文萃谷 2.59W

那座山是有名氣的,至少在小城裏是有名氣的。

風雲隨筆散文

出了小城城區,往西走約四公里,便到了風雲嶺的坐落地,風雲嶺是山的名。遠處望去,山看起來並不算高,沒有逼擊長空的高聳氣勢,也沒有險峻的尖峯陡巖,但山間常年漂浮的雲霧,給了我一種雲霧繚繞的仙靈之感。

我是隨興出發的,懷着一種純粹的心情,就是想走走。對,一個人走。還好,天氣不錯,沒有辜負在路上的身體和靈魂。

冬陽和煦,輕柔地散射在午後的南方小城,紅棉盛放,點綴一路的氤氲遊跡。那和緩的山頭,頂着一派浩氣鏗鏘的名號,連綿着周遭的幾個山頭。青葱的綠植不顧秋冬的蕭瑟凜冽,蔓上山軀,滿山招搖。半山腰處縈繞的幾縷空靈漂浮的雲霧,更使其仙意入境,我不由得舒懷,一陣涼風應景而來,吹落眼前幾片紅棉,我裹緊上衣,繼續往前。

(一)

前方有一座鏤空的高鐵架,高昂着頭顱,巍然屹立在那座山的山頂,數十米規則的鋼筋鐵骨,壘疊着扶搖而上,末尾的尖端直指蒼天,基部落入山林,穩紮地面。像是夜以繼日堅守着的將士,孤獨,卻頂天立地。我在離山腳不遠處的小橋上就看見了它,人們説,它是電視塔,然而,我對電視塔的概念從來都不曾清晰過,大概是一個地域裏萬千電波信號的中轉站或者發射台,又或者是其他。上海浦東有個東方明珠,也是電視塔,那東方明珠數百米綿延,更是高聳入雲,到了晚上,江河畔的它,一身霓虹燈綵,靚麗紛呈,一如盛裝打扮後的佳人,臨水浣洗梳粧,奪人心神,即使隔江遙望,也賞心悦目。

然而,二者並沒什麼可比性,地域條件相差懸殊,氣質也會截然不同,我只覺得,用欣賞的眼光看待就好。佳人可知南下有將士,矗立山巔遙望臨水塔,隨筆一句,戲敬二塔。

這是我第二次造訪,此時,它更像是一座只在白天作指引的燈塔,你只需看見它,便能找到那山,即便前方車水馬龍,樓高廟深,塵土飛揚,也阻擋不了我這個時刻,那個角度的目光,一種殷切,企盼得到慰藉的目光。

(二)

托斯卡納是7號車的終點站,也是進山入口的必經之處。山下的托斯卡納實際上是一箇中型民宅小區,並不是眼界廣者所想的,一個意大利的城市或者省級區域,可能建築風格是仿意大利式的。確實,小城裏托斯卡納的建築風格與其它現代民用住宅的建築風格迥異,錯落而設的門窗,露台都流露出一種獨特的.風情,牆身顏色多磚紅土黃,卻不至土氣流俗,反而愈顯別緻脱俗。

我不懂建築,大凡西歐式,哥特式建築風格什麼的,我都不能區分,更別説意大利式了,在此,僅作個猜測,只知道,外國的建築大多恢弘大氣,高檔輝煌。在中國,別墅一般都有西洋建築的味道,看起來別緻奢華。我還是喜歡中國人本源的古典園林式的建築,古樸優雅,小巧精緻。

這裏的托斯卡納的小區出口便是國道,國道上車流密集,托斯卡納的空氣中卻彷如無形中隔絕了國道上車來車往的喧鬧。這裏顯得安靜,愜意,確是個好住處。

(三)

轉角別過托斯卡納,穿過長長的行道樹路,風景越發盎然。走停顧盼間,不知覺地,我已來到了山腳,在山腳處,小店旁的小路直至盡頭,記得有一個依山搭建的草莓園,去年夏天,和一羣人去過,為了摘草莓。十元一個籃子,任摘,那人埋怨籃子太小,且嫩草莓已被採摘過大半,剩下多已上白,我都還記得。那是第一次來,摘完草莓便登山,上山的方式是走環山公路。

初來乍到的旅人在沒被告知的情況下,可能並不知道攀爬風雲嶺的方式除了顯而易見的環山公路外,還有隱藏在繁花樹叢中的登山石徑。這回,我很快對自己的上山方式作出了選擇,登山石徑。登山石徑是順山坡鋪墊而上的石塊階梯,是快速登山的捷徑。石階路潛藏在繁花樹叢間,大概有一千多級石階,我也是聽守山人説,具體多少,我也不曾數過,看起來像是有那麼多。石階分兩大段,中間處銜接環山公路,石凳涼亭鑿山而設,供行人休憩。

(四)

上山時,一直在想,方才遠處放眼觀山的仙靈感何去何從了?難道,就只是外在的遠觀之感?

走上石階,約莫二十分鐘後,我從石階中間段走出,到公路上的小亭坐憩,透過樹的間隙,大體能看到街口城區的整個概貌,已經有身在高處的感覺了。我看見,雲霧籠罩在山的外圍,朦朧飄忽,頓時覺得山外的世界離這很遙遠。

路上很多運動的人,一些中年男人褲腰帶處彆着收音機,光着膀子,跑着步,汗水濕透了後背,目光卻堅定向前,怕是要一口氣跑上山頂的;一些婦女們則牽着各自嬉鬧的孩子,在聊着什麼,大約就是些家常瑣事,電視劇目之類的,接觸多了就會知道,耳濡目染大抵如此;偶爾會遇到騎山地車的身強體壯的人士,鬆落着齒輪,滾動着車胎,氣息勻停地向上,腿部的健壯肌肉,即使掩藏在運動長褲裏,也可想而知了。登山人裏還有情侶,學生等,不一而足。

石徑旁,公路邊的兩三處亭閣樓也是引人注目的。亭閣的名頗顯古雅,像勝風,紫雲,曉峯等名號,鐫刻於額匾石碑上,與坐落林間的古風亭閣,兩相呼應,我覺得很是襯景怡情。無名的亭閣也曾看過,且修葺得精緻典雅,但總感覺少了點底藴,像平日裏讀過的一些,無題的殘章段落,華麗麗的詞語句子,連成一片,卻讓我找不到思想的方向,還是有名字的好。亭柱上的一兩副楹聯,默讀了一遍後沒再細看,便轉身離去,只由它化成美的感受,留存心底,何必強記內容,何必強讀意念。漢字的美麗時常在不經意間鑲嵌於你的既過眉眼處,只有細細留意,才能感受這隱藏的美。過目不及時,轉身兩相忘。

這裏有種特別的和諧氣息,安寧靜謐,沒有慾望,沒有喧鬧。如要應景應題,我説,和諧之氣是一種仙氣,一種脱離喧鬧紅塵,流淌山林間的仙氣。

蘇大學士穿越古今,姍姍來句:“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當醍醐灌頂,原來,仙靈氣一直縈繞左右,我是當局者迷了。

(五)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千百年前,王之渙登鸛雀樓後,呼之而出。為了響應古人的勸勉號召,我用輕穩的步伐接上下一段石階,一路拈花摘葉,尋溪問泉,登頂後罷。

登上山頂,恰好趕在日落的時間,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想在風雲嶺山頂看日落,卻因天氣陰晦而未能如願。這回,我可如願以償。但我不想描述夕照,因為,落日的景象都大同小異,像火燒雲彩,鴻雁向日之類的,都是一些主體之外的物象,只是美麗催人,人們樂於用它們烘托夕陽,寄託情感。我着重感覺,山頂看日落,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視野的廣闊,心境的開朗,對這感覺來説是不可或缺的。落日每日都有,但在山外面,欣賞注視的目光總是被淹沒在浮躁的繁華里,即使有人抬頭看過夕陽,也會因視野的不夠開闊,或者因心境的不夠明朗而低下歆羨期盼的頭,畢竟繁華的浮躁會使人相對地變得侷限,迷離。

我只能想到一句家喻户曉的詩句來慨歎此時此刻:“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李商隱真會寫詩,穿越時空的筆觸實在太真實,描摹出的意境又實在太唯美,任憑後人怎麼觀看落日,首先想到的都是這一句。就如看到月亮就會想到李白那樣,詩對思想的禁錮性有時強的無可言喻。

(六)

趁着日落還未過半,我下意識地觀望山頂端的周遭,並連連驚訝,這不高的山上竟然也有如此吞吐天地的眼量。風雲嶺的山頂,是個樓台式的小廣場,向外眺望,可見風雲嶺地處極位,四面環山,景色可人,不同的方向可看見不同的地域風物,西南方向的鄉間小鎮,流淌平原的流溪河水,縱跨百里的南城綠道,都盡納眼中。仿若立於雲端,望盡天涯路。

黃昏時刻山下的繁華,竟然也顯得自在安然,這真是一種有意思的同化。我在想,人為什麼喜歡登山,有人為了鍛鍊,有人為了征服,有人為了開闊眼界...但我相信,一定有人,不為鍛鍊,不為征服,不為開闊眼界,只是想以一種真實的姿態,貼近自然,與自然對話,與遠古的心跳一同呼吸。

此時的廣場上,人不多,都站在圍欄處,目光向着山外,觀望着什麼,若有所思,他們舒展的眉宇間卻流露出一絲惆悵。駐足山頂的我們褪去了身上斑斕的面具衣裳,在開懷的笑顏裏,進行着最真實的呼吸。可我知道,當我下山後,我又將化作物慾的傀儡,隨萬千追逐榮華的生靈,流竄在繁華城市裏的每一個角落。

但我不會忘卻山帶給我的啟示。

(七)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仙,或許是一種超然物外的思考。

夕陽已收起最後一縷光明,夜幕即將來臨,我邁開步子下山。

(單人旅途漫漫,過後對山景的筆觸並不深入詳細,零零散散,但走心,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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