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仙·雙槳來時原文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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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琵琶仙·雙槳來時原文及賞析

《吳都賦》雲:“户藏煙浦,傢俱畫船。”唯吳興為然。春遊之盛,西湖未能過也。己酉歲,予與蕭時父載酒南郭,感遇成歌。

雙槳來時,有人似、舊曲桃根桃葉。歌扇輕約飛花,蛾眉正奇絕。春漸遠、汀洲自綠,更添了幾聲啼鴂。十里揚州 ,三生杜牧,前事休説。

又還是、宮燭分煙,奈愁裏、匆匆換時節。都把一襟芳思,與空階榆莢。千萬縷、藏鴉細柳,為玉尊、起舞迴雪。想見西出陽關,故人初別。

譯文

《吳都賦》説:“户藏煙浦,傢俱畫船。”只有吳興才有這種繁華的景緻。吳興春遊的壯觀場面,西湖也不能相比。已酉這一年,我和蕭時父在城南處一邊載酒一邊划船,歸來於是寫下此詞。

江面上蕩着雙槳划來一隻小船,我忽然發現,船上的人好像是我昔日戀人。她正在用團扇輕輕地去迎接那些飛來飛去的楊花,她的眼神,真是楚楚動人。春光漸漸去遠,沙洲自然變綠,又添幾聲悦耳的鳥鳴。遙想當年,在繁華如錦的'揚州路,我如杜牧年少時放蕩尋歡。往事早已成煙,思念也無用處。

又一次到了寒食時節,宮廷中恐怕又在分煙。無奈在我此時滿情惆悵,辦見季節已經更換。只能把滿腔幽怨付給偷英,任它飛到空蕩蕩的石階前。千絲萬縷的細柳,裏面烏鴉在此掩身,輕軟的柳絮好像在為來去的客人飛舞迴旋。憶起當年出關,與伊人分別的情景,令人難忘

註釋

琵琶仙:詞牌名,原為姜白石的自度曲。雙調,一百字。上片十一句四仄韻,下片八句四仄韻。

吳都賦三句:清顧廣圻《思適齋集》十五《姜白石集跋》:此三句系“《唐文粹》李庾《西都賦》文,作《吳都賦》,誤。李賦雲:‘其近也方塘含春,曲沼澄秋。户閉煙浦,家藏畫舟。’白石作‘具’、‘藏’,兩字均誤。又誤‘舟’為‘船’,致失原韻。且移唐之西都於吳都,地理尤錯。”

吳興:今浙江湖州。

己酉歲:孝宗淳熙十六年。

蕭時父:蕭德藻之侄,姜夔妻族(內弟)。

舊曲:舊日坊曲。坊曲,常代指歌妓集聚之地。

桃根桃葉:桃葉系晉王獻之愛妾,見辛棄疾《祝英台近》注。桃根為桃葉之妹。此處借指歌女。

歌扇:晏幾道《鷓鴣天》:“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約,纏繞,邀結,此處意謂沾惹。

約:攔住。

汀洲:沙洲。

啼鴂(jué):悲鳴的杜鵑。鴂,伯勞鳥:“楚、越間聲音特異,啼鴂舌踔噪,今聽之恬然不怪。”屈原《離騷》:“恐鶗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勞。”

十里揚州:杜牧《贈別》詩:“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

三生杜牧:黃庭堅《廣陵早春》詩:“春風十里珠簾卷,彷彿三生杜牧之。”此處作者自指。三生,佛家語,指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人生。白居易《自罷河南已換七尹......偶題西壁》詩:“世説三生如不謬,共疑巢許是前身。”

宮燭分煙:韓翃《寒食》詩:“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空階榆莢:韓愈《晚春》詩:“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此化用其意。

千萬縷句:周邦彥《渡江雲》詞:“千萬縷,陌頭楊柳,漸漸可藏鴉。”此用其意。

西出陽關:王維《送元二使安西》詩:“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賞析:

淳熙十六年(1189)湖州春遊作,所棖觸全在昔年與一合肥妓女舊情,用情痴絕奇絕,非如此不足與言白石。蕭時父,老詩人蕭德藻的子侄輩。蕭德藻賞識賙濟白石,以侄女妻之。偶然邂逅,白石與友人在湖州春遊,迎面而來的小艇上,有女子恍似日夕相思的合肥舊識。“歌扇輕約飛花,蛾眉正奇絕。”一恍而過的鏡頭,眉目還真有些想象!然而“春漸遠”,不是的。桃根桃葉,王獻之二妾名,喻意中人姊妹行。

按,白石二十餘歲在合肥時曾戀身份似為勾闌的女子,後再蒞江淮,其人已杳。自此白石魂牽夢縈至於一世,“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鷓鴣天》)女子妙解音樂,恨入四弦人慾老,寶箏能撥春風,此詞以《琵琶仙》名調,包含音樂上的懷念。春漸遠了,添幾聲伯勞哀鳴的“自綠汀洲”自擬。白石每比唐代“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杜牧,實未盡當。歇拍“十里揚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説。”深情追憶至“三生”,使人腹痛。

下片展開這可解又不可解的“三生”情愫。白石《淡黃柳》小序説合肥多種柳,“客居合肥城南赤闌橋之西,巷陌淒涼,與江左異。唯柳色夾道,依依可憐。”故白石詠柳幾乎都和懷念合肥女子有關。絲絲柳色都在牽動“三生情愫”,所以下片隱括唐人詠柳三詩,並非泛泛之辭。“三生杜牧,前事休説。”偏要細説。此正詞人性情和表現詞之為體“要眇宜修”處。

引用改裝三首詠柳唐詩,有何特點、有何用意?“宮燭分煙”用韓翃《寒食》詩,“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此柳及柳花乃是蒙德宗皇帝御賞的為皇家氣象湊趣之物,與一世布衣的白石大異,故一筆撇過,“奈愁裏匆匆換時節。”“空階榆莢”用韓愈《晚春》詩“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句意,此才是白石心目中之柳,故把一襟芳思付與,用兩韻盡情渲染。“起舞迴雪”句全詞高潮。想見與合肥女子會心即在此千萬縷起舞迴雪處,楊花榆莢必有內心深處共鳴,否則不會終生難忘。末用王維《渭城曲》,雖是青青新柳,已漸淡漸遠,西出陽關矣。“起舞迴雪”,不作御街御柳,這是“三生杜牧”與合肥女子愛情的畫龍點睛之筆。

一氣清空,淨化、淡化的渺茫愛情,雲縷浪花般的追憶,又是何等執着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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