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開始也是結束

“以後見。”

“嗯，拜拜。”

好像漲潮，混合着腥臭的窒息感，和飢餓一起在胃中翻滾，令人作嘔。紅燈轉為綠燈，他要走了。他標誌性地捋捋額前劉海，回身向公路另端走去。

那一天，熱風在午後更加強烈地浮動着，雲被囚禁在山巒另端，城市任憑被驕陽曬的通透，路人一邊尋着廕庇，一邊嘀咕抱怨着炎熱。是他主動邀我出來聚玩的。他是我主動認識的，是最珍貴的朋友，他卻要走了。

和以往一樣，我總是提前趕赴約定地點，他總是掐準時間。終於，街拐角處出現他的影，好像後面有人喊應一般，我迅速轉過身去，因為我的確不知道望着他走來，我應該做什麼動作。我尋找着一切反光的物品，終是找到一塊擺在地面方方正正的招牌——招牌中他的身影至小變大，也始終扭曲着，儘管如此，腦中幻燈片似的影射出他的摸樣，精緻入微。“喂！”我轉回身去，陽光應景地打在他背部，他的輪廓切割着光線，而他在金燦燦的光中，彷彿他也將幻化成光。多美啊！

如果這樣，那這道光會讓城市更和煦，而不是處處都可感受到炙熱的灼燒，也聽不見行人的`怨歎。而云也被囚禁住好了，誰不願意享受這温和的光？“嗯，去哪兒？”烹食要控制住火候，説話也尋控制住語氣，但我清楚感知到：原本該親切地説出這話，脱口竟帶着七分莫名的畏懼。

定了最近的電影片場，還有段時間。只好漫無目的的閒逛。有好多好多話想説，卻總感到有道真真實實卻又確實看不見摸不着的牆存在在我們之間，厚實，堅不可摧，阻擋着想要説的話。那些言語只好又從脣角滑落到心底裏去了，而這些話語竟化作千百根針刺，深深硬扎進肉體中，殘忍、冷血。感到隱隱作痛。

“幾點了？”我停下腳終於開口。

“可以去了。”他抬起左手，習慣性的抖了抖，看了看錶。

電影進行到一半時，女主角死了，旁圍好多人開始抽噎。我沒有，他也沒有。此時，在這鈍重的黑暗中我想着散場之後不久他將轉至遠方開始生活，而此前和他一起生活的歲月將在新生活開始之前結束，頓時感到來勢洶洶的孤獨築成道牆，分割這一段認識他的時間，牆的一邊他在身邊，牆的另一邊，我和他卻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

電影結束，燈亮了，耀眼的燈光將我從一片思緒中拉扯出來，觀眾陸續離場，順着人流我和他走出來，儘管太陽依舊那麼囂張，但從身上各個部位都凝聚成股股寒氣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是孤獨特有的質感，它們發源自那道牆。

自他走後，做着以前一起做過的事時，總因為沒有了他而感到這件事竟那麼平平無味，落空的感覺如蟒蛇般緊裹着我的身體，難忍無比。他是否也有失落的感覺，他是否也知道那道牆的存在。

那道牆，是開始也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