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記憶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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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文瀛湖的雪

雪的記憶抒情散文

天一寒,文瀛湖也冷了。

打了一個哆嗦,或者打了一連串哆嗦。

是誰看到了,不忍心讓湖受冷挨凍的樣子,就扯來一張大被子,一張好大好大的被子。

誰見過那麼大的被子呢?

從某個晚上開始的。一隻大手拉着被角,從某一個地方開始,一直拉,一直拉。到第二天早晨,就全蓋上了。

看到文瀛湖的時候,她已經蓋上一張白色的被子了。

好大好大的一張被子,肯定是下了很大辛苦的。

密密的針腳,勻勻的厚度。那白生生的被面嶄新嶄新,漫無邊際地鋪開,暖暖地蓋在湖的上面了。

湖呢,也不露出臉來,也不露出腳來,只鑽在被子的下面,蜷着身子,或者伸展了四肢,正做着一個雪白雪白的夢呢。能夠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夢,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對於累了一年的湖來説,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白色的夢,沒準夢裏會裝着好多好多童話呢。

早春的時候,來過兩次。是來看天鵝的。

人都説:文瀛湖的水藍了,北飛的天鵝到了。

於是一片藍就漾在心裏,於是有一隻兩隻三隻四隻……的天鵝,在一大片藍裏悠悠地悠悠地翻飛在飄忽的記憶裏。於是,那經歷了一個冬天的心就迫不及待了。

第一次是傍晚,從南邊的樹林走近,然後走進。

那時,世間的綠還沒有通透,只是在試探。只是想扯開了簾子的一個角,看看這個世界是個什麼樣子。每一塊草地都是一點點小小的綠,每一棵樹枝上都是一點點小小的綠。那些綠,像是從簾子後面探出來的目光,怯怯地,生怕有一隻大手探過來,把它們一下子從簾子的後面揪出來。

於是,文瀛湖的景緻便只在湖上。

遠看的'時候,她風情萬種,一波一影,都是含了韻味的。靠近了,卻原來是很樸素的,不化濃粧,不施粉黛,淺淺的笑意掛在臉上。更像是鄰居家的大嬸,跟你説話,或者聽你説話。不急也不躁,讓你只在靜靜的傾聽或者訴説中,一點一點地度過眼前的時光。天鵝沒有看到,但在夕陽下回望那波紋、那橋欄的祥靜之美時,卻把一顆心也都染成那種永遠的顏色了。

第二次去的是湖的另一個地方。以為天鵝會在那個地方等着我們,到了,卻只看到了幾隻野鴨子在水裏翻飛、嬉戲,不時鑽到深深的水裏去。聽人説,天鵝早就飛走了,等明年再來吧。便有失落在心裏波一樣散開,直散到遠遠近近的湖面上去。再看野鴨子,也是格外地美了。

雪霽天晴之後,文瀛湖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那一望無際的白,閃着亮光,似乎是有若干個夢在眨着眼睛,似是有若干個童話隨時要從某一片白裏一下子鑽出來。

文瀛湖睡在雪白被子的下面,沒有鼾聲,也不發出一聲囈語。她不聲不響的樣子,更像是一個睡懶覺的國小生賴在牀上,生怕別人知道她已經醒了,會一撩被子,把她從裏邊扯出來。

太陽探出柔柔的手指,撫摸着被子。太陽呢,是想把她喚醒的樣子,又怕驚了她正做着的那個有趣的夢。於是,就一直撫摸着,等着她慢慢地慢慢地從那個夢裏醒來……

  二、與雪花同行

晚上回家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雪花,飄得很隨意,似有似無的樣子。有時候覺得有,有時候又感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那麼一下。就這樣,有一下沒一下,我的臉總會涼一下,然後又涼一下,我的脖子也會不時地涼一下。直覺告訴我,雪真的是在下着。

於是,就伸出手去,平平地伸在空中,不是去抓,只想讓雪花落上來,就像遇到一個時間長了沒見的朋友,不是表示寒暄,只想握一握手。朋友的手有什麼握的,但握一下總覺得是很真實地見面了,就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路真的縮短到了手挨手的距離。

雪花很調皮,或者説雪花很迷離。迷離什麼?也許她本身還沒有做好來到這個世界的準備;也許她還在懷念着什麼,在空中晃着,悠着,而後逃離我的眼光,到一個黑暗的我看不到的地方去。有好幾次看到雪花就要落到我的手上了,在我的心底升上涼涼的暖意的時候,她卻又從我的手的某個方向飄下去了。她或許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和我開一個玩笑,也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在意我的存在。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生命的過程中,誰都有可能被別人忽略,誰都有可能會忽略別人。被別人忽略或者忽略了別人都有我們的理由,沒有理由的是我們去責難別人對自己的忽略。當然也有雪花落在了我的手上,在我驚喜的時候,在我激動的時候,雪花已經不在了,好像閃了一下眼睛,好像還有話要説,卻不在了,在我還沒有做好任何告別準備的時候。只留下一點痕,一點淡淡的、看也看不清的痕,就不在了,彷彿並沒有存在過一樣。

在我們的身邊,有很多人,説走也就走了。你都覺得你還沒有和他説幾句話,你都覺得他或許就在你的身後,但他卻是真的走了。比方我的姐姐,你都覺得她和你的那場爭奪食物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你都覺得她朝你做的那個“鬼臉”還在門後邊,你一回頭就能看見那齜着的牙和咧着的嘴,但她卻是真的走了。比方一個同學,一個很高很精幹但卻有點笨的男人,你都覺得他還在你對面的牀上躺着,邊看書邊哼一首有點色情的歌曲;你都覺得他會在某一天推開你的門走進來,往沙發上一躺,説我要水喝我要煙抽,但他真的已經不在了。

人世間的許多事情就是這樣,人與人的關係,或者人與物的關係,這所有的關係,其實就是在一起走一段路的關係,有的在一起走的長一點,有的短一點,分開是必然的。你不要期望一片雪花會在你的手掌上待好長時間,你也不要期望一個人會和你在一起走到底。父子關係、夫妻關係、兄弟關係、朋友關係、同事關係……這所有一切一切的關係,只是給你們在一起走的這段路程標上了一個相互合作的名義,任何一種關係,在一定時候都會結束,留給你的也許是傷痛,也許是留戀,也許什麼也沒有留下……

就像今天晚上的雪花,在我走着的這一段路上,我們相遇了,然後在一起走上一段路。有風也好,沒風也好,走着今晚的這段路,走着今晚的這段時光,走是我與雪花此時存在的方式,而説話或者是默默無語任歲月飄逝,則是我們留給這段路的紀念。有緣同行,哪怕一小段路,這一生就有一段痕寫在你的心裏,也許在繁雜的生活中暫時忘掉了,但總會在一個晚上或者是早晨重新記起,連那涼涼的暖意,一起在心頭盪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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