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素描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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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素描经典散文

一大早,推开门,眼前便呈现出一个童话世界。“啊,下雪了!”很短的一句话,却承载了无限的欢欣。

很快,村巷里响起“唰唰”的扫雪的声音。当然是各扫各门前的,扫到门外的路上了,才抬起头说句:这雪下的美啊!算是和同样在门前扫雪的邻居打声招呼。然后把扫帚靠在臂弯里,往地上一拄,双手放在嘴边哈一口气,嘴边立刻腾起一小团雾,又把两手绞在一起搓搓。两邻居的招呼声在这下雪的早晨似乎也不经冷,一出口就被冻掉了似的,村子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渐渐地,村子上空阴晦的天幕下,升起几缕淡蓝的炊烟。

村子完全睡醒了。接着,通往各家各户的巷道、小路在茫茫的雪地里显露出黄土地的颜色来,长的、短的、斜的、直的、略微弯曲的,像抽象派画家在白纸上的图画。穿得像大白菜一样的小孩子也跑出来了,却不在扫了雪的空地上玩,非要把穿着布窝窝的脚在雪里踩,踩出一排排的.脚印,听那雪在脚底下被踩压的微微的脆响。

脸冻得通红,却写满了开心。

河里结了厚厚的冰,村边的小溪也冻住了,溪水在不规则的小渠里欢腾跳跃时腾起的浪花、飞溅的水珠,连同溪边的枯草一起,被冻结成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小冰雕。不,冰雕还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小溪里的冰完全是自然天成,洁白如玉,也有混杂了枯叶或路边的尘土变成浅棕色或灰白色的,却不显得脏,倒使冰的光泽平添了一些趣味。走近小溪,看不见溪流潺潺,只听见泠泠作响的水声从那些各种造型的冰下面传出,轻轻细细,脆脆亮亮,闻如仙乐。

屋檐,墙头的瓦檐,路边荒草的枯枝梢,都挂上了粗细长短不一的冰溜子,有的粗如小臂或手指,有的细如筷子头。屋檐下的冰溜子因为粗大,太阳出来也消融不了,却更加显得晶莹剔透。孩子们便不安分了,像抓篮板球那样跳起来,拽下冰溜子在手里玩。冰溜子是屋顶的雪白天消融未尽时在夜间冻结的,挂在屋檐下并不牢固。太阳出来一照,更不牢固了。往往跳起来手指刚碰到,冰溜子就掉在地上了,立即摔成短节。有个头高的,或者沿着凳子拽下一根完整的冰溜子,便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一个个拿着冰溜子互相打闹玩耍,冻得发红的手指像从水里刚出来似的,沾满了冰溜子在阳光下慢慢消融的水渍,但是没有一个人嫌冷,有的甚至把冰溜子放在嘴唇间,时不时用舌头抿一下,看上去像吃冰棒似的。

屋角的水瓮从瓮底到一圈内壁,冻出了几公分厚的冰,活脱一个冰瓮,却套在瓷瓮里无法出来。为了防止冰冻破了水瓮,稍微有点太阳,人们就舀干瓮里的水,把瓮挪到门口,朝阳光倾斜着。但是往往一个冬天,瓮里的冰都消不了。有的人家水瓮就被冻破了,裂了缝子,主人嘴上都囔一句:“哎呀,这天真个冻得美!”像是怨艾,又像是感慨。

乡野的路上空荡荡的,极少行人。只有一群一群的小麻雀在路边的枯草丛里飞来飞去,却没有一点声息。簌簌的冷风吹一阵停一阵,却看不见风从何出来,也听不见声音,唯一能证明风存在的是枯黄的蒿草的叶梢,不时地微微颤抖几下,表示对风的抗争和不屈。

路边的杂草、石块、土疙瘩、牛粪蛋子、黄土地面,都蒙了一层薄薄的霜。麦田尽管在寒冬里倔强地显露出些许的绿色,但是尖细的叶子上面也蒙着霜,也是白晶晶的,渗着寒气往人眼里钻,往心里钻。发个闲,踢一下脚边的土疙瘩,土疙瘩没动更没有碎,脚尖却生疼生疼。

而村头通往外面的那条较宽的的土路却是另外一种样子。因为车行人走,踩踏频繁,路面上的土全部成了粉末状,面粉一般,村人叫“面面土”。人走过去,一脚一个印,腾起一股尘烟,从鞋面到裤脚立即蒙满尘土。一位老农走过,看看脚上的土,又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说:唉,老天该下一场雪了!言语里满是无奈。

真的下一场雪了,日霁雪停。背阴处的路很快被消融的雪水浸泡得面包松般软,人来人往,满路上都是重重叠叠、深深浅浅的脚窝。早晨起来,满地都是坚硬如石的大小脚窝的雕塑,走在上面硌得脚疼。太阳一出来,又松软如面包。整个一冬,这段路就这么热了冷了,软了硬了,直到春回大地,恢复本来的样子。冬日里一段路就写尽了乡村的无奈!

不过,现在好了,乡村路都硬化了,但是冬日里,走在乡村水泥路上,我就不由得想起过去走在乡村土路上的情景。

冬日的天空总是阴不阴、晴不晴的。没有日头,看不出天时。近半个早晨都过去了,整个村子好像还在冬眠中,巷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家家门扉紧闭,巷道里除了黄土路就是黄土墙,一阵风吹来,墙头的那几株茅草忽啦啦一阵抖动,不像是风吹的,全然一副冻得发颤的样子。

终于,巷子里传来“吱咛——吱咛”的声音,有人到村头的水槽边挑水了,声音是链在一起的水桶钩与担钩一晃一晃发出的,尖锐而悠长,划破冬日乡村的早晨,更加增添了一丝寒意。很快,那声音又消失了,巷子里又恢复了静寂。代之而起的是,村巷上空从一些人家屋顶升起的几缕袅袅炊烟。

巷子北头有一所学校。孩子们自然是早早就到学校去了,一个个穿得鼓鼓囊囊。老师讲课时还不要紧,一上自习,一个个把脚在地板上磕的“叭叭叭”响。一下课,呼啦啦拥到一个墙角挤暖暖,一个紧挨一个,靠墙站成一排,一起豁出力往墙角挤。个个挤得气喘吁吁,嘴边直冒白气,当然也挤得欢闹一团,笑声四起。

冬日无农事,吃过早饭,男人从门背后拿起扁担,腰里别了镰刀,到村后的山里砍柴去。女人则把攒下来的衣服、被单等等,疙疙瘩瘩塞了满满一笼,约几个人相伴着,到村子下面的河边去洗衣服。那里有一汪泉水,夏天冰凉入骨,冬天却温热融融。周边几个村的人一冬天都在那里洗衣服,把泉水边闹腾的天天如赶集般人来人往。

冬日的午后,村巷才更像个村巷,也有了一些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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