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誰相扶美文摘抄

清晨，微微晨曦灑落了小城一地的斑駁。街道邊的花園裡，清一色的秋花，在涼涼的風中輕輕的搖曳，像一朵朵盛開在秋天裡的心事。

慢慢的我已習慣了獨自一人，一襲長裙，散發披肩，行走在秋天獨有的柔媚中。看看身邊喜行顏色的人群，還有不遠處的青山，在一陣陣的西風過境後，退去滿身的鉛華，換上秋的戎裝。還有那一條依城而趟的小河彎彎，經過一季夏天的雨水豐腴之後，逐漸走向秋冬裡的乾渴。

不知何時，桂子已在枝頭開到氾濫，整條人行街道哦，都瀰漫著桂子的清香。我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秋風拂境，心事重疊，像黑夜彌留在秋花瓣蕊裡的那一滴清露。

眼際，只是一片秋景，沾染了些許涼。

此刻，她映入我的`眼簾。滿臉縱橫的溝壑，是歲月留下的滄桑。那一雙凹陷黯淡無光的眼神，總是注視著前方，一臉的愁苦，無半分微笑。像是一具被攫取了靈魂而尚有餘息的軀體，只等待著日暮西山，剝奪去她僅剩下的光景。滿頭的白髮被挽在腦後，像是覆蓋了一層冬日裡早晨的寒霜。她弓著背，仿已年過八旬，亦步亦趨的被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太太攙扶著，圍繞著這不大亦不算太小的花園走了數十圈。

最後她們都走累了。年過六旬的老太太將她扶至離我只有三步之遙的石凳上坐下，她坐在那裡，兩手放在膝上，一動也不動，兩眼只望著太陽升起來的東方，像一尊矗立的雕塑。

秋天的清晨，會有些許老人來這裡散步。她們坐在一起聊天說話，我從她們的談話中得知，她曾是醫院的一名醫生，兒子在一場車禍中走了，最後連自己的伴侶也撇下她，先去了，於是她一個人生活直到退休。退休後，醫院給她安排了住的房子。房子是磚砌成的，屋頂是青一色的黛瓦，較之小城林立的高樓有些格格不入。屋前是一個小院，小院的周圍被水泥牆圍著，雖然房子看上去有些古樸和遺舊，但很有幾分北京四合院的風味。

她憑著自己的養老金生活，在院子裡種了玫瑰、葡萄、枇杷、還有一些我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每年春末夏初，枇杷總是高過圍牆向外宣揚自己黃燦燦的果子，路過的孩子總是仰著頭直流口水。盛夏的時候，粉紅色的玫瑰探出頭，不多，三兩朵，卻能慰藉行人扭頭的滿目盛景。秋天的時候，那一串串的紫葡萄懸掛牆頭，行人慾摘，卻又沒有那樣的高度。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直到有一天她部分的身體有些中風，生活不能自理。

再後來，醫院安排了另一位老太太住在她的隔壁，照顧她的起居生活。於是乎就有了我那天看到的一幕：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太太，攙扶著一位年過八旬的老太太，她們一起在清晨的秋風中散步。

歲月從來都是不饒人的，幾十年後，當我也步入年邁之時，那麼誰來相扶？盛夏時，一位被我視為摯友的友人對我說：“凌木，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我可不想你走在我的前面。”其實，對於未來，我們誰都無法預料驚喜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我們能過好的，只有當下。然而很慶幸的是，至少現在，我們都還健康且年輕的活著，不是麼？

所以，一切都還來得及。

在還來得及的這一段光陰裡，我要去見我想見的人，看我想看的風景，做我想做的事。直到有一天，我真的走不動了，我便坐下來，把這一生的風景整理成詩，祭奠暮色黃昏的黯淡孤寂。

天涯相遠，唯念安

文凌木 圖柒公子

2015.9.17中午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