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湖的菱角隨筆散文

中秋節那天，細雨連綿。早飯後，堂弟來電約我去釣魚，我說“在魚塘釣魚，就像在湯碗裡釣，沒勁！”他說，“知道的。你過來，跟我去就是了。”

他這樣說了，讓我的興趣濃了起來。即刻，就冒雨出發，一個多小時後，就到了堂弟的家。他家處於鄉野的叢林之中，四周靜寂，樹景佳美，空氣經過秋雨的過濾，也顯得格外清新。細雨中，有鳥聲在田野上悠揚，有芳香在微風裡飄溢。我知道，那是仲秋金桂的花香，心情因此大好。

“去哪釣魚呀？”我問，“去野湖。怎麼樣？”堂弟笑答。他說的野湖有近百畝開闊的水面，稱得上是煙波浩渺了。那裡，原是一處青山谷，有家房地產商想在此開發別墅群，但挖好了幾米深的基礎後，經營狀況有了變化，無奈之下，只好荒蕪了這片地方。於是，風吹雨打，年復一年，幾年下來，積水成湖，變成了一片冷冷幽景，充滿了詩情畫意，也漾溢位垂釣人夢寐以求的欣喜和野趣。

我倆沿著泥濘小徑，歡喜地走在野草叢生、灌木搖曳的湖邊。雨霧籠罩下的野湖，水色清澈，在細雨畫出的漣漪中，有蓬勃的菱葉在悠悠漂浮，一片接連一片，綠意隱現絳紫，時有小魚嬉戲在紅菱、綠葉之間，顯現出盎然的生機。

我驚喜地問；“菱！？？養植的嗎？”“誰來養啊？野生的。”堂弟蠻奇怪我的提問。其實，我真想對他說，眼前這片盪漾著水紅菱角、碧綠菱葉的湖面，很像唐詩宋詞裡描寫菱角、菱葉的妙詩佳句。譬如王安石節奏輕快的“草頭蛺蝶黃花晚，菱角蜻蜓翠蔓深。”又譬如陸游文采絢麗的“深紅菱角密覆水，爛紫蒲桃重垂架。” 我相信，在生活中，只要我們有悟心，就不難從常見的景象中，隨時聯想到意境相通的精彩古詩。同樣，由於古詩中精煉的寫景之句，往往也會引導我們在尋常風景中，真切感受到古詩中的雋永意境。

我清楚，如果現在對堂弟說這些感悟之言，他未必會真正理解。但，如果向他敘說“嫩剝青菱角，濃煎白茗芽” 這兩行白居易的通俗詩句，也許，堂弟就會像我那樣，突然之間想吃菱角了。

家鄉的菱角，品種屬水紅菱，它的果皮呈水紅色，菱肉飽含水分，清香、微甜，如生吃，口味甚佳。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家鄉蕭山的水資源還非常充沛。有許多江河、湖泊、水塘星布在各個鄉村。在這眾多的水域中，人們種養的'主要水生作物，除了餵豬的飼料‘革命草’，另一種就是水紅菱，是窮孩子們經常偷摘來吃的美味。

那時，每當深秋來臨，就到了採摘菱角的時節。於是，每天都有采菱人划著形狀像木盆的小小採菱船，在藍天白雲下，慢慢划行在碧波綠葉間。此時，岸上也必定會有饞涎欲滴的少兒，在急不可耐地盯視採菱人，看她們勤快地將一蓬蓬菱角採摘上來。是的，我也置身在那群少兒之中，等待著採菱船的靠岸。當船靠埠人上岸後，我們就有了吃嫩鮮菱角的機會。看著那小小的水紅菱，長著一對彎彎的尖角兒，真是可愛無比。用牙一咬，霎時，微甜的清香沁入齒間，令人難以忘懷。

此刻，我站在野湖邊，目光隨盤旋的蜻蜓巡視著水面上熟悉的菱葉，我希望尋覓到兒時的美味，我希望再回到兒時快樂的時光。

其實，許多人都難忘他兒時印象深刻的事物。我讀過薄田泣堇的一篇隨筆，很欣賞他描寫菱角的文字；“菱的根深深紮在池底淤泥裡，而葉蔓卻靈氣地露在水面。葉柄上生長著三角形的菱葉，每日裡隨著水面的微波輕輕飄蕩，一刻也不停歇。葉之間是綻放的白色小花，楚楚動人，一派清寂。 然而，正是這種小白花，竟能結出尖角彎彎的菱角。吃一個新鮮的菱角，脆甜怡人，清香難忘…… 秋天來了，我之所以會時時念起菱角，應該是我難忘菱角這種脆甜清香的緣故吧？”

堂弟見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野湖的菱角之上，他疑惑我，是否已忘記了此行的垂釣專案。堂弟問“哥，還釣魚嗎？”我答道“當然！但我更想在深秋時節再過來採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