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三天視力散文

來源:文萃谷 1.18W

啊,如果我有三天視力的話,我該看些什麼東西呢?

如果我有三天視力散文

第一天,我要看到那些好心的、温和的、友好的、使我的生活變得有價值的人們。首先,我想長時間地凝視着我親愛的教師安妮·莎莉文·麥西夫人的臉,當我還在孩稚時,她就來到我家,是她給我打開了外部世界。我不僅要看她的臉部的輪廓,為了將她牢牢地放進我的記憶,還要仔細研究那張臉,並從中找出同情的温柔和耐心的生動的形跡,她就是靠温柔與耐心來完成教育我的困難任務。我要從她的眼睛裏看出那使她能堅定地面對困難的堅強毅力和她那經常向我顯示出的對於人類的同情心。

第一天將是一個緊張的日子。我要將我的所有親愛的朋友們都叫來,好好端詳他們的面孔,將體現他們內在美的外貌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我還要看一個嬰兒的面孔,這樣我就能看到一種有生氣的、天真無邪的美,它是一種沒有經歷過生活鬥爭的美。

我還要看看我那羣忠誠的、令人信賴的狗的眼睛——那沉着而機警的小斯科第、達基和那高大健壯而懂事的大戴恩、海爾加,它們的熱情、温柔而淘氣的友誼使我感到温暖。

在那緊張的第一天裏,我還要仔細觀察我家裏那些簡樸小巧的東西。我要看看腳下地毯的豔麗色*彩,牆壁上的圖畫和那些把一所房屋改變成家的熟悉的小東西。我要用虔敬的目光凝視我所讀過的那些凸字書,不過這眼光將更加急於看到那些供有視力的人讀的印刷書。因為在我生活的漫長黑夜裏,我讀過的書以及別人讀給我聽的書,已經變成一座偉大光明的燈塔,向我揭示出人類生活和人類精神的最深泉源。

在能看見東西的第一天下午,我將在森林裏作一次長時間的漫步,讓自己的眼睛陶醉在自然界的美色*裏,在這有限的幾小時內我要如醉如痴地欣賞那永遠向有視力的人敞開的壯麗奇景。結束短暫的森林之旅,回來的路上可能經過一個農場,這樣我便能看到耐心的馬匹犁田的情景(或許我只能看到拖拉機了!)和那些以土地為生的人的寧靜滿足的生活。我還要為絢麗奪目而又輝煌壯觀的落日祈禱。

當夜幕降臨,我能看到人造光明,而體驗到雙重的喜悦。這是人類的天才在大自然規定為黑夜的時候,為擴大自己的視力而發明創造的。

在能看見東西的第一天夜裏,我會無法入睡,腦誨裏盡翻騰着對白天的回憶。

翌日——也就是我能看見東西的第二天,我將伴着曙色*起牀,去看一的陽黑夜變成白天的激動人心的奇觀。我將懷着敬畏的心情去觀賞那光色*的變幻莫測,正是在這變幻中太陽喚醒了沉睡的`大地。

我要把這一天用來對整個世界,從古到今,作匆匆的一瞥。我想看看人類所走過的艱難曲折的道路,看看歷代的興衰和滄桑之變。這麼多的東西怎能壓縮在一天之內看完呢?當然,這隻能參觀博物館了。我經常到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去,無數次地用手撫摸過那裏展出的物品,我多麼渴望能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這經過縮寫的地球的歷史,以及陳列在那裏的地球上的居民的——各種動物和被天然環境描繪成不同膚色*的人種;看看恐龍的巨大骨架和早在人類出現以前就漫遊在地球上的柱牙象,當時的人類靠自己矮小的身軀和發達的大腦去征服動物的王國;看看那表現動物和人類進化過程的逼真畫面,和人類用來為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建造安全居處的那些工民一還有許許多多自然歷史的其他方面的東西。

我不知道本文讀者中究竟有多少人曾仔細觀察過在那個激動人心的博物館裏展出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展品的全貌。當然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機會。不過我敢斷言,許多人有這種機會卻沒有很好地利用。那裏實在是一個使用眼睛的地方。你們有視力的人可以在那裏度過無數個大有所獲的日子,而我,在想象中能看東西的短短的三天裏,對此只能作匆匆的一瞥使得離去。

我的下一站將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正像自然歷史博物館揭示了世界的物質方面那樣,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將展現出人類精神的無數個側面。貫穿人類歷史的那種對於藝術表現形式的強烈要求幾乎和人類對於食物、住房、生育的要求同樣強烈。在這裏,在大都會博物館的巨型大廳裏,當我們觀看埃及、希臘、羅馬的藝術時就看到了這些國家的精神面貌。通過我的雙手,我熟悉古埃及男女諸神的雕像,感覺得出複製的帕特農神廟的正中門振,辨別得出進攻中的雅典武士的優美動作。阿波羅、維納斯以及薩莫特雷斯島的勝利女神雕像都是我指尖的朋友。荷馬那多瘤而又留着長鬚的相貌對我來説尤為親切,因為他了解盲人。

我的手在羅馬以及晚期那些栩栩如生的大理石雕塑上停留過,在米開朗基羅那激動人心的英雄摩西石膏像上撫摸過,我瞭解羅丹的才能,對哥特人木刻的虔誠精神感到敬畏。我能理解這些用手觸摸過的藝術品的意義,然而那些只能看不能摸的東西,我只能猜測那一直躲避着我的美。我能欣賞希臘花瓶簡樸的線條,然而對它那帶有圖案的裝飾我卻毫無所識。

就這麼着,在我看見東西的第二天,我要設法通過藝術去探索人類的靈魂。我從手的觸摸裏瞭解的東西,現在可以用眼睛來看了。整個宏偉的繪畫世界將向我敞開,從帶有寧靜的宗教虔誠的意大利原始藝術一直到具有狂熱想象的現代派藝術。找要細細觀察拉斐爾、列奧納多·達·芬奇、提香、倫勃朗的油畫,也想讓眼睛享受一下委羅涅塞豔麗的色*彩,研究一下艾爾·格里柯的奧祕,並從柯羅的風景畫裏捕捉到新的想象。啊,這麼多世紀以來的藝術為你們有視力的人提供瞭如此絢麗的美和如此深廣的意義!

憑着對這藝術聖殿的短暫訪問,我將無法把那向你們敞開的偉大藝術世界每個細部都看清楚,我只能得到一個表面的印象。藝術家們告訴我,任何人如果想正確地和深刻地評價藝術,就必須訓練自己的眼睛,他得從品評線條、構圖、形式和色*彩的經驗中去學勻。如果我的眼睛管用的話,我將會多麼愉快地去着手這件令人心醉的研究工作!然而有人告訴我,對於你們許多有視力的人來説,藝術的世界是一個沉沉的黑夜,是一個無法探索和難以找到光明的世界。

我懷着無可奈何的心清,勉強離開大都會博物館,離開那藏着發掘美的鑰匙的所在——那是一種被忽略了的美啊。然而有視力的人並不需要從大都會博物館裏去找到發掘美的鑰匙。它在較小的博物館裏,甚至在那些小圖書館書架上的書本里也能找到。而我,在想象中能看見東西的有限時間裏,將選擇這樣一個地方,在那裏,發掘美的鑰匙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開最偉大的寶庫。

我將在戲院或電影院度過這能看見東西的第二天的夜晚。我目前也經常出席各種類型的表演,可劇情卻得讓一位陪同者在我手上拼寫。我多麼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哈姆萊特那迷人的形象和在穿五光十色*的伊麗莎白式服裝的人物中間來來去去的福斯泰夫。我多麼想模仿優雅的哈姆萊特的每一個動作和健壯的福斯泰夫高視闊步的一舉一動。由於我只能看一場戲,這將使我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因為我想看的戲實在太多了。你們有視力的人想看什麼都行,不過我懷疑你們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在全神貫注於一場戲、一幕電影或別的景象的時候,會意識到並感激那讓你們享受其色*彩、優美和動作的視力的奇蹟呢?

除了用手觸摸的有限範圍內,我無法享受有節奏感的動作的美。儘管我知道節奏歡快的奧妙,因為我經常從地板的顫動中去辨別音樂的拍節,然而我也只能朦朧地想象巴甫洛娃的魁力。我想象得出那富於節奏感的姿勢,肯定是世間最賞心説目的奇景。從用手指循着大理石雕像線條的觸摸裏我能推測出這一點。如果靜止的美已是那麼可愛的話,那麼看到運動中的美肯定更令人振奮和激動。

我最深切的回憶之一是當約瑟夫·傑斐遜在排練可愛的瑞普·凡·温克爾,做着動作、講着台詞的時候,讓我摸了他的臉和手。對戲劇的天地我就只有這麼一點貧乏的接觸,也將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時刻的歡樂。啊,我肯定還遺漏了許多東西。我多麼羨慕你們有視力的人,能通過戲劇表演看動作和聽台詞而獲得更多的享受。如果我能看戲,哪怕只看一場也行,我將弄明白我讀過或通過手語字母的表達而進入我的腦海的一百場戲的情節。

這樣,通過我想象中能看見東西的第二天的夜晚,戲劇文學中的許多高大形象將爭先恐後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下一天的早晨,懷着發現新的歡樂的渴望,我將再次去迎接那初升的旭日,因為我深信,那些有眼睛能真正看到東西的人肯定會發現,每個黎明都會展現出千姿萬態、變幻無窮的美。

根據我想象中的奇蹟的期限,這是我能看見東西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我沒有時間去悔恨或渴望,要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把第一天給了我的朋友,給了那些有生命和沒有生命的東西,第二天我看到人類和自然的歷史面目。今天我要在現實世界裏,在從事日常生活的人們中間度過平凡的一天。除了紐約你還能在別的什麼地方發現人們這麼多的活動和這樣紛繁的情景呢?於是這城市成了我選擇的目標。

我從長島森林山,我的恬靜的鄉間小屋出發。這裏,在綠草坪、樹木、鮮花的包圍中,是一片整潔、小巧的房屋,到處充滿婦女兒童談笑奔走的歡樂,真是城市勞動者的安靜的休息之所。當我乘車穿過橫跨東河的鋼帶式橋樑時,我又開了眼界,看到人類的巧奪天工和力大無窮。河上千帆競發、百舸爭流。如果我從前曾有過一段未盲的歲月,我將用許多時間來觀賞河上的熱鬧風光。

舉目前望,面前聳立着奇異的紐約塔,這城市彷彿是從神話故事的書頁中跳出來似的。這是多麼令人敬畏的奇景啊!那些燦爛奪目的尖塔,那些用鋼鐵和石塊築起的巨大堤岸,就像神為自己修造的一樣。這幅富有生氣的畫卷是千百萬人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願意對它多看一眼,恐怕是很少、很少。人們的眼睛之所以看不見這壯美的奇觀,是因為這景象對他們來説太熟悉了。

我匆匆忙忙登上那些大型建築之一——帝國大廈地頂層,不久之前我在這裏通過祕書地眼睛“看到”了腳下的城市。我急於要把想象力何真實感作一次比較。我相信在我面前展開的這幅畫卷決不會使我感到失望,因為對我來説它將是另一個世界的景象。

現在我開始周遊這個城市。首先我站在熱鬧的一角,僅僅看看來往的人羣,想從觀察中去了解他們生活中的一些東西。看到微笑。我感到欣慰;看到果斷,我感到驕傲;看到疾苦,我產生憐歸我漫遊到第五大街,讓視野從聚精會神的注視裏解放出來,以便不去留意特殊的事物而只看一看那瞬息萬變的色*彩。我相信那穿敢在人羣中的婦女裝束的色*彩,肯定是我永看不厭的燦爛奇觀。不過,假如我的眼睛管用的話,或許我也會像大多數婦女一樣,過多地注重個別的服裝的風格和剪裁式樣而忽略成羣的色*彩的壯美。我還確信我會變成一個在櫥窗前溜達的常客,看着那多姿多彩、五光十色*的陳列品,一定感到賞心悦目。

我從第五大街開始遊覽整個城市——我要到花園大街去,到貧民區去,到工廠去,到孩子們玩耍的公園去。通過對外國居民的訪問,我作了一次不離本土的異國旅行。對於歡樂和悲哀,我總是睜大眼睛去關心,以便能深刻探索和進一步瞭解人們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我的心裏充滿了對人和物的憧憬,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東西,力求捕捉和把握所目擊的每一件事物。有些場面是令如快的,讓你內心喜悦,可有些情景卻使你感到悲哀和憂鬱。對後者我也不會閉上眼睛,因為它們畢竟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對它們鬧上眼睛就等於緊鎖心靈,禁錮思想。

我能看見東西的第三天就要結束了,或許我應該把這剩下的幾小時用在許多重要的探索和追求上,可是我怕在這最後一天夜晚,我還會再次跑到劇院去看一出狂喜的滑稽戲,以便能欣賞人類精神世界裏喜劇的泛音。

“到午夜,我從盲人痛苦中得到的暫時解脱就要終結了,永久的黑夜將重新籠罩我周圍。當然我在那短暫的三天時間裏,不可能看完我要看的全部事物,只有當黑暗重新降臨時,我才會感到我沒有看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不過我腦海中會塞滿那美妙的回憶,以至指本沒時間去懊悔。今後無論摸到任何東西,它都會給我帶來那原物是什麼形狀的鮮明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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