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小故事：玻璃人（3）

玻璃人（三）

在那一日輝煌的晨曦中，第一個起牀拿報紙的人留意到街上又重新鋪滿了葉子。鮮血般火紅的葉子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針眼大小的字。它們毫無含義，甚至連由兩個字組成的詞語都十分罕見，就彷彿是一本字典揉碎了打散了均勻地烙在這些葉子上。隨即，那些叫自己孩子起牀見證這“善意俏皮的惡作劇”家長髮現他們的孩子無一例外地變成了透明玻璃雕塑。這在脣上温熱柔軟的小臉蛋!這肉呼呼的小肚子!這昨夜還蹬開自己被窩的強有力的小腿!全部的變成冰一樣剔透寒冷的玻璃，他們體內尚且鮮活蹦跳的心臟，玩笑一樣地就在大人悲切的目光裏停止了、乾癟了、萎縮了、腐爛了，在瞬間變成一層內部的灰塵。

“羣體性癔症。”有一位老人最近嘴裏總是反覆唸叨這個晦澀的名詞，彷彿是單純地喜歡這個詞的發音，“簡單來説就是我們都瘋了，和她一樣——“樹根下蹲着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太太。路邊的竊竊私語總是在説她的三個孩子都變成了雕塑，她的.丈夫悲痛欲絕地帶着三個孩子一起投身火爐，留她一個人瘋瘋癲癲地賴活這麼多年。

瑟縮在樹根下的人留意到大家的目光，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不不不，我們都錯了……我是説，這個宇宙錯了……不不不，不是這樣，我們的夢境碎了，就是他人的生活，平行宇宙，另一個，他們的夢境碎了，我們這裏……”瘋瘋癲癲，沒完沒了，直到大家的目光又開始重新再半空中浮着，樹根下才重回平靜。

至於每家每户儲藏室角落裏一尊尊形態各異，大小不同的玻璃雕塑，灰濛濛的它們在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裏有着更詳細的解釋。只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更是荒誕不堪，日子一久，往事紛紛跌落，也就蓋過了那一夜的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