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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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外人到了這裏,尤其是冬天,都會覺得是到了地獄的門口。我相信,那即便是秦漢時期的縣城,也絕對比它美好地多。面對這樣冷漠無情,愚昧傲慢的街道,你不能不從心裏發出由衷的哀歎,徹骨地憐憫:人們啊,你們究竟是怎樣生活的呀?為什麼你們或得如此卑賤無知,骯髒麻木?難道你們天生就是這樣缺乏生氣的一羣?

過往的記憶抒情散文

這是我對孤城街道的印象。

我不想詛咒你們。相反,我深切地同情和理解你們。

那時,你們不是你們,你們是貌似行動着的活人。

只有這個謙卑的村落對歷史不負任何責任。誰也怪不着它。它坐落在這偏遠的地方,它默默無聞和任何時代的錯誤無關;然而在任何時候,它都以土地,道路,日出,雞鳴,五穀雜糧,野草黃蒿。。。。。。擁抱人們,温暖着人們,讓人們生存。它半是自然,半是社會,一切時代的熱潮和影響也會湧張到這盲腸似的角落,使之發生着變化。我沒有説這裏的村民是超然世外的君子隱士。他們就是集聚在這裏繁衍生殖的土民。

我記不起他們的臉孔。只記得一些被太陽和泥土混合的力量所染出的膚色;記得被一種村野生活塑造出的氣質___矇昧未開的混沌樣子。他們的眼睛裏沒有光芒,射不出智慧所造成的眸子清澈分明的光亮,他們的眼臉總是低垂着,好象遮蓋着什麼卑微的東西。

我們倆相互攙扶着往前走。下午五點多一點,天空中就降下一張很大的帷幔把這個地方給包起來,到處都顯得暗暗的。夜色很濃很冷漠地看着這個村落。街道里只有一家窗户裏有亮光。我們倆走去,敲開門。對他們説了我們的意思,就是想買點吃的,隨便什麼都行,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店主出來,一臉的.冷漠,從門縫裏遞出兩個又冷又硬的饅頭。我們無可奈何地接過。一個孩子的頭從門縫裏探出來,眼睛裏也看不出什麼。我真希望他們能看清我眼裏的殷切和期盼,那是我看到屋子裏的那個暖暖的爐子了。可門很快地關上了。

我們吭着又冷有硬的饅頭,牙都滲出了血。想想我們這一路的遭遇,我不由得感到委屈。我們走在哪兒,迎接我們的都是冷漠,我不知道世人的熱情哪兒去了?再也吭不下那個饅頭了。我想扔掉,她不讓,她説明天還不知道有沒有吃的呢。她很小心地把剩下的饅頭包好,裝在手提袋裏。

川道里不知從什麼地方吹過一陣冷風,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把大衣拉緊。我也感到她拉着我手哆嗦了一下,我看看她,只穿了一件風衣,很暗,看不清 她的臉,但我想她的臉一定是青的。我把她往我身邊拉了拉,把大衣脱下來,撐開搭在她身上,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走時,沒想到這兒會這麼冷,就沒穿衣服。。。。"

我和她也是昨天來這兒才認識的。我們幾個灰溜溜地拿着東西來到這兒,相互通報了一下姓名,就算認識了。我當時很沮喪,不怎麼願意説話,她也是一樣,蜷縮在那個角落裏,看着這冷冷的場面,和冷冷的敷衍聲。還有冷冷的接待。同來的有幾個男的,他們一會就打的熱乎,很快就喝酒去了,走時冷冷地看了我們一眼,沒説什麼,我知道我們該自己對付這一切了。

時值冬日。我們走到那兒都感到冷。這兒,氣候冷,關鍵是人很冷。來到據他們説是街道的地方,也是冷,人們的臉上沒一點熱,也許是這冷天把人們的笑神經給凍僵了吧。

今天在這個新的冷冷的環境裏,忙碌了一天。人啊,你要生活下去,就得工作啊。就得像牛像馬一樣,為了那張嘴奔波。很餓很餓。領導回家了。同事們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又剩下我們兩個。我們只好走到街道討吃的。

很黑。我們走着,走得很盲目。因為周圍都暗下來了,我們根本就看不到路,只是憑着感覺走。沒有視力,也沒有思維,只是讓腳自己走。我有一種睡着的感覺。她看出我這樣,就拉着我説:"別這樣慢啊,像這樣走,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學校啊。"

"你知道學校在哪兒嗎?"我這樣一問,她也泄氣了:"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只要順着這條路走,總會到的。"

冷颼颼的風一個勁地往我們領子裏灌。渾身像潑了水一樣,沒一點熱氣。我一直哆嗦着顫抖着,我感到她也一樣。突然一聲怪叫聲從我們頭頂飄過,接着一隻很大的鳥撲楞楞地飛過,邊飛邊"呱呱"地叫。是烏鴉的叫聲。我感到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身冷汗。這個不祥之鳥,多少年都沒見過了。今天晚上在這兒碰到,我有一種不祥之感。她也是一樣。楞楞地木木地,好半天沒説住話。

這夜,這冷,這暗啊,會有什麼事發生呢?四周除了我們倆小心翼翼地腳步聲,再就是死寂般的靜,靜地讓人窒息。白天我看了周圍的環境,知道這四周都有人家,現在還不到7點,可週圍竟然連一盞燈光都沒有,連一聲狗叫聲也沒有,這兒的人都是怎麼了?難道他們不點燈嗎?我不願這樣靜下去。我想弄出點聲音,可我害怕我的聲音會驚醒暗夜裏哪個幽靈,使他向我們伸出可能是罪惡的手。

我們的呼吸都是壓抑的。憋得人很難受。可就是不敢暢通地呼一口氣。"你説,這兒的人怎麼不點燈啊?"她終於問了我一句。我聽出她的聲音是壓抑的顫抖的。我拉了拉她的手,冰冷冰冷的。她還小啊。她本不該受這個罪的。我畢竟比她大了兩歲,在這個時候需要保護的是她啊。這樣想着,我突然不那麼害怕了。我一直縮着的身子挺直了。人生就是這樣,給面對的就得面對,你再怕,也沒人幫助你,路還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啊。我活動了一下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周圍沒那麼暗了。依稀能看清前面的路了。我讓自己平靜了一下,輕鬆地得她説:"也許是這兒的人怕點燈費電吧,那可需要錢啊,能節省點就節省點,農村人嘛。"

她也顯得輕鬆多了。"你説我們就這樣走,能走回家嗎?"她夢幻般地問我。

我鼻子一酸。家?家裏有女兒啊。現在她在幹什麼呢?我對她説:"我們真的就這樣走,走回家去,好嗎?""明天呢?明天不上班了嗎?"

明天。。。。。。。明天啊!

明天還得繼續,生活還得繼續啊。我們不能回去。我們得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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