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豆豆隨筆

來源:文萃谷 2.97W

黃豆蔓在灶膛裏燃燒,顏色不一的火苗如舌頭般,一伸一縮,嘴饞的樣子像極了兒時的我。

炒豆豆隨筆

我從城裏回來看爺爺奶奶。剛進門,就聞到了奇異的香味。循着香味跑過去,就看到堂哥一邊跳一邊朝嘴裏扔着黃豆,我立馬嚥着口水跟着堂哥跳了起來。一旁的奶奶笑了,她摸着我的頭説,明天,奶奶給我的寶貝孫子炒豆豆吃。

婉約的黃豆蔓是我從大門外的柴垛上抱回家的,蔓上彷彿沾滿了我想吃豆豆的饞樣。饞樣又爬上我的胳膊,胳膊貪婪地張開,抱了滿滿一懷豆蔓,豆蔓在我的懷抱裏不安分地這兒指指那兒戳戳。

一根火柴劃過,火苗在豆蔓間騰空,然後熱烈而肆意起來,映出了我滿心歡喜。

奶奶拎起小油壺,先往大鐵鍋裏倒了黃亮而透明的胡麻油,而後拿起了銅鏟,把鍋底的油均勻地攤開。我給灶膛裏添了幾枝豆蔓,火苗呼呼地舔着鍋底。胡麻油的青煙從鍋底升騰起來,撲在奶奶的頭髮上,繞了又繞,四處散開。

鐵鍋籠罩在青煙裏。

奶奶把瓷盆裏的黃豆倒進鍋裏,隨着“滋啦啦”的聲響,豆皮與胡麻油纏在一起的香味飄了起來,飄向奶奶的臉龐。奶奶的臉龐是淡紫色的,西北高原女人的顏色。豆香親吻過奶奶的臉龐,就奔赴我的鼻子,我做出了吞嚥唾沫的模樣。

奶奶笑了:“超市裏的豆豆不如鐵鍋現炒的香吧?” 她邊用銅鏟在鍋裏來回攪動着邊跟我聊了起來,“奶奶給你炒豆豆,千萬不要把豆豆撒在院子裏,要是讓你爺爺看見,你爺爺就會罵奶奶敗家。”

我一邊往灶膛裏塞黃豆蔓,一邊給奶奶保證着:“不會的,我給兜裏少裝點。蹦跳時,就用手按住衣兜口,不會讓豆豆撒在院子裏的。”

我的保證遠遠不及黃豆的語言熱鬧,它們在鐵鍋裏吵吵嚷嚷,一邊“噼噼啪啪”地唱,一邊自由自在地跳。胡麻油與豆豆的`香味飄進我的鼻孔,我伸手要去抓鍋裏的豆豆,奶奶擋住了我的手説 “燙”,她用鏟子從鍋裏剷起幾顆,遞給我,我手指一捏,立馬扔進了嘴裏。豆子太燙嘴,我囫圇吞了。奶奶抿嘴笑了。她從鏟子上撿了一顆,吹了一口氣,放進嘴裏,輕輕嚼,説:“不太熟,再翻炒一下。豆子不能生吃,生吃肚子疼。”

我往灶膛裏又添了幾根豆蔓,低下去的火苗又揚起了“紅手帕”,又一輪舞蹈開始了。火苗在鍋底下跳舞,豆子在鐵鍋裏跳得更歡暢了,“噼噼啪啪”地響,踩着熱烈的鼓點。灶房瀰漫着豆香味,悠悠飄向木格窗户上的紅窗花

奶奶動作麻利地剷出了豆子,攤開,晾在鍋台上,熟了的豆子不言不語,羞答答的。“千萬不要撒在院子裏,讓你爺看見。”奶奶不放心地叮嚀着。爺爺幼年時,從飢餓的難關裏活過來,他一直教育我們要愛惜糧食。

我開始往衣兜裏裝豆子,暖暖的豆子在我的衣兜裏摩挲着我的皮膚。我的嘴裏有豆子在脆脆地響,香氣四溢。我給堂哥滿滿一把,跟着他跳格子,一邊跳,一邊按着衣兜的口。我倆的嘴裏響着“咯嘣嘣”的豆香。

晚上,爺爺從莊稼地裏回來了,他坐在燈下,嘴裏咀嚼着豆子,對奶奶説:“我在院子裏撿的豆豆,炒得有點焦。”

奶奶忙説:“這娃兒,不聽話,不停地跳,小羊羔一樣撒歡。”

爺爺臉上含着笑,並沒有惱怒的顏色。我從窗下溜開,壓了壓衣兜口訓斥豆子:“你太淘氣了,誰讓你往外跳的?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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