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童年記憶的隨筆:原點

來源:文萃谷 2.01W

編者按:我們在奔忙中封印了曾經的那個原點,那個叫做童年的原點。關於童年的記憶你還剩下多少呢?

描寫童年記憶的隨筆:原點

我不記得自己從什麼時候起就不過六一兒童節了,現在,它成了別人的節日。但我腦海裏還殘存着很多記憶碎片,皆以小時候開頭,朦朧而温馨。

這些記憶最早能追溯到幼兒園。我隱約記得幼兒園進門是一個大廣場,右邊是大班教室,左邊是遊樂場和中班、小班的教室。我們的午餐每週有一天是炒麪和紫菜湯,湯裏有蝦皮,我不喜歡吃。每週五放學很早,學校會發一個水果,一瓶哇哈哈和一些麪包,我都裝在書包裏帶回去分給家裏人吃。在幼兒園,我跳舞,畫畫,打算盤,主持節目都是一等一的好,出過最勁的風頭,也鬧過最大的笑話。那些畫面多半模糊,但有件事格外清楚。那次我參加比賽得了一等獎,用一等獎的彩筆換了三等獎的杯子,回家以後被全家人數落,説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是彩筆貴還是杯子貴。當時着實委屈,在我心裏,一等獎三等獎不重要,哪一件東西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彩筆,而我想要個杯子。

上幼兒園那幾年,我住在爺爺奶奶身邊。爺爺在樓下小院裏養過很多花草,無花果,金銀花,天竺葵,仙人掌,迎春花,薔薇,石榴。當然,也種過葡萄、絲瓜、辣椒和蒜苗。因為那時候日日見,長大以後我對於花草要敏感很多,也親近很多。

爺爺喜歡菊花,養的最多的也是菊。每年春天,我們都要給菊花扦插,他説只有剪下芽重新種,到秋天開出的花才會大,才好看。每天太陽剛落山,我就會搶着下樓去幫爺爺澆花,不是因為勤快,是因為我喜歡玩水,喜歡看蓬頭裏的水柱跌落在花瓣上,濺起萬千瑩亮的珍珠,更喜歡看狂飲過綠葉重新抖擻精神,一掃先前的頹態,讓人心生歡喜。

後來上國小,一家人搬到了漢江以南。爸媽工作忙,不能像爺爺奶奶那樣時時刻刻相伴,我也就慢慢學着自娛自樂。我用啤酒瓶,筷子,毛線和紙筆做戴笠披蓑的挑水姑娘;用廢棄的羽毛球和手絹扎晴天娃娃;用竹籤和油紙做孔明燈,試飛的時候把整個燈都點着了;用彩紙折幾百只千紙鶴串成門簾,結果用線太輕,風一吹全部糾纏在一起,再難解開。

放了暑假,到姑姑家附近的水田裏去摸田螺,帶一大筐回去,放在敞口的竹籃裏,一晚上,田螺爬的滿屋都是。夜裏吃西瓜,悄悄藏下幾顆西瓜子,摁進花盆裏,每日澆水,一週後真的冒出芽來。我興奮地走了神,竟不小心碰斷了莖,空歡喜一場。有一年到北戴河的海邊去摸海蚌,淺水下的沙子細密柔軟,沙牀上的小孔是蚌為自己呼吸留下的通道,順着孔往下挖,就能掏出活的海蚌。我摸了很多,執意要帶回家,還怕它們水土不服,另裝了一壺海水備着。結果走到半路,全給悶死了。四年級的時候隨爺爺奶奶去新疆,姨婆家的地窖裏堆滿了哈密瓜和馬奶葡萄,我當時真是樂開了花,假裝水土不服吃不下飯,空出肚子一個人躲在客廳裏狂吃葡萄。

也真是奇怪,自己為什麼總是記得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越是無關緊要,越是印象深刻。説到底,能有這些“從前”,也多虧爸媽從小沒逼我參加什麼補習班。我也是到西安上高中才知道,原來還有奧數班這回事。這樣的童年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我可以有更多閒暇時間自己消磨,不好的是,大家都在奔跑,我卻在閒逛,基礎沒打牢,數學至今都是讓我頭疼不已的科目。

後來,越來越多的玩樂嬉戲被置換成了卷子,考試,成績,分數。周圍的小夥伴不再興奮於後山的桃園開出了一片花海,不再驚奇於天上的雲彩幻化為孔雀靈動的尾羽,我們談的説的都是哪本輔導書更好用,那次考試失利了,哪道習題有三種不同的解法。

都説越長大,越孤單,不僅越孤單,似乎也越無聊了。我們不再看天看海,看花開半樹,而是忙的時候看書,閒的.時候看劇,出去玩是去看電影,看電影的時候也忍不住翻看手機。我們在奔忙中封印了曾經的那個原點,那個叫做童年的原點。誰也不曾意識到,那時候很多的不經意,都成了我們日後無法逃避的命中註定。

還有幾天就又是大學聯考了,就連我看着出生長大的妹妹和侄子都要走進那個不見硝煙的戰場。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我們都別無選擇。爸媽讓我打電話鼓勵他們好好發揮,可我更想跟他們説的是:人生的一大幸運是在殘酷的應試教育中保護好自己,留存住內心的火種,收藏好對於生活的敏感和對生命的敬畏。等到有一天可以跳脱出多年的環境束縛之時,心靈的枷鎖也能被打破。然後還有心力,也還有能力,去看天看海,看花開半樹。

每次跑步的時候,我都喜歡繞着操場跑圈,每跑一圈,就又回到了原點,一切可以從頭開始,但人生的原點是註定回不去了。人一旦長大,就必定有所忍受,有所承載,而那些繁華喧天的童年歲月,從此跫音漸遠。

有人問我,是喜歡以前的自己,還是喜歡現在的自己,我答不上來。我只能説,從過去到現在,有些東西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喜歡的是那個永遠鼓滿風帆卻清澈明淨的靈魂。


【本文作者:籽言。(公眾號: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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