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經典散文：退休後，放羊去

和同事聊天，談到了鄭板橋的“難得糊塗”。我感歎到：人到了一定歲數，豈止是難得，根本是越來越清醒。看的透，又不能説破，自然撐得心胸闊大了。可畢竟清醒是件很痛苦的事啊，要緩解痛苦，就做夢吧，文學就是“夢的翅膀”。

文藝的況味在於一道拯救靈魂於喧囂的温柔目光。你從書中抬起頭，心境已與之前大不相同;你禁得起孤獨，走得回退隱，抗得起打壓，受得起嘲諷，你浪漫得起，也安靜的沉穩。所以總在書中尋尋覓覓，找找自由靈魂的人在塵世中的過往。

即將邁過不惑，走向知命，也難免坎坷。想當年，李清照後期生活改變之後，曾寫下了《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珍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詞人在上闋通過描寫“薄霧”“愁雲”“瑞腦”等意象突出了季節的特徵，秋天到了，詞人感覺到窗下一片壓抑愁悶的景象，生活在這樣蕭瑟沉悶的天氣中，詞人的心情也逐漸愁苦和抑鬱。

隨後，詞人寫到了重陽佳節，藉此節日來反襯出自己孤身一人的寂寥感。中秋佳節本是家人賞菊喝酒團聚的日子，但今年的重陽佳節，只剩下詞人孑然一身，心中不免有些孤苦和淒涼。將悽美的深情融入絕美的文字，撞擊出來的就是讓人銷魂的靈魂 SPA，所以杜甫才歎“文章憎命達”，智人總能將事物的本質微妙而舒適地契合到人的心靈，讓心湖盪漾，讓靈魂放鬆，穿越時空對接成功。

涼風起天末，君子忘如何，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應共冤魂語，投詩贈汨羅。杜甫的懷人詩，寫的最多最好的，除懷妻、懷兄弟以外的，就數懷念李白的了。詩人原想李白會去汨羅吊屈原的，並想到他會投詩以寄託心中的痛，但李白當年並未去過汨羅。但正是杜甫無邊揣想之詞，更見詩人的技高意深，言淺情藴，意象悠遠，同時也傳遞給我們了一種江湖多險，“與君同命，而君更苦”的共鳴。對自古以來才智之士的共同命運的'高度概括，也多少給了我們這些顛簸於人生旅途中的文人些許慰藉。那天，我任傷感漫溢，寫了幾筆：

殤

從來都是笑靨如花

因人性、因善良、因修養

從來都是步履鏗鏘

因責任、因生存、因信仰

破碎的生活拖曳着破碎的軀殼前行

靈魂早已塌方，斑駁的血跡，走肉仍在飛揚

習慣了踽踽獨行，用低矮的身軀撐起呼吸的氣囊

冷眼盯着泥沙具下的無助和打壓

與生命擦肩而過時已作了告別

帶着生的温，帶着命的殤

如歸，如翔

厭倦了醜陋，虛偽，堂皇

收場

不想再委屈千瘡百孔的胸膛

靈魂早已風乾

表情早已硬僵

生在烈火般的辣辣六月，

符號是頂風耐寒的綻放

無意爭春的疏影橫斜

温馨不了屋舍裏的劍影刀光

撫慰不了人世間的世態炎涼

歸去來兮，懷良辰以孤往

零落成泥自芬芳

寫到最後幾筆，不免就想起父親在世時常説，退休後買幾隻羊，放羊去。兒時常不解地笑他，還打趣地説要和他一起放羊。殊不知血脈裏流淌着他的閒靜不爭與隱逸不流俗的孤念。“少無適俗韻，性本愛獨善，紅塵自閒靜，不喜起波瀾”。

尋來尋去，真的尋到根了。

田紅梅 林州四中高中語文教師。

【本文作者：田紅梅。(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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