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花間詩詞的點評

來源:文萃谷 1.43W

鳳凰台上憶吹簫

關於花間詩詞的點評

記夢遣懷

野渡凝雲,荒煙埋草,昏鴉離亂悲風。怎鬢如沾雪,身似飛蓬?曉月不甘寂寞,依依又、半透簾櫳。原來是,黃粱綺枕,夢裏虛空。匆匆。邯鄲幻景,有飲食人間,酒綠燈紅。更恨山愁海,利鎖名籠。放眼江流萬里,渾不過、一樣徵篷。陶然醉,行吟踏歌,去也從容。

點評:夢是現實之折射,心靈之影現。夢是縹緲虛無的,述夢必狀其恍惚,“怎鬢如沾雪,身似飛蓬?”心之惑正現夢之狀。然而,她並未溺於“述夢”,因為是作旨在“遣懷”。所以詳寫夢後之慨,詞之結語顯然是睿智之言:“放眼江流萬里,渾不過、一樣徵篷。陶然醉,行吟踏歌,去也從容。”關鍵是“一樣”,由此想到的處世態度則是“行吟踏歌,去也從容”。可謂豁達大度,這在花間的詩詞中是陽光明媚、剛性閃現,大有古仁人志士如蘇東坡黃州詩文之境界。

八聲甘州

戊子年二月十一,島上忽降大雪,瑞氣紛呈

向人寰幾度事殷勤,碎玉落紛紛。傍長空古道,意浮林表,夢冷江雲。柳絮因風吹起,詩意謝家門。梨樹猶嫌早,半點無痕。載取情思一段,問漫天瓊花,原是春魂。念孤山梅老,陰嶺漸風薰。任騷人、評章擱筆,卻已然、灑灑作微塵。來歸去,不辜晴日,喚醒乾坤。

點評:是作寫雪,全詞緊扣這一主題,但詞中自始至終並未出現“雪”字(出則叫犯題)。詩詞必用比興,她句句都寫雪,喻之為“碎玉”“柳絮”“梨花”“瓊花”,又引與雪有關的“謝家”“孤山梅老”。這首詞一改她向來的`幽柔惋歎迷茫惆悵,寫雪“原是春魂”“喚醒乾坤”,可謂情感昴揚、精神開朗。是作構篇妙,幾處領句字如“向”“傍”“問”“念”都是去聲,合於詞譜之規範。

木蘭花慢

偶懷

春光才轉眼,紅已盡,似成空。甚北往南來,生涯到處,不過飛鴻?當年博陵記否,想曾經柳色系遊蹤。生處何辭辛苦,行來卻怕迎逢。匆匆也漸是龍鍾。歎寵辱窮通。縱勘破人情,踏穿世路,誰與西東。鬆間莫如落子,忘流年一笑對山翁。隨性襟前煙雨,由它袖裏花風。

點評:《白雨齋詞話》主沉鬱厚重,花間可謂有其聲影。本詞寫己之人生感悟、入世態度。“生涯到處,不過飛鴻”,雖加了問號,然傳出的還是人生如夢之慨歎,悲。“何辭辛苦,卻怕迎逢”道出了處世之難。“隨性襟前煙雨,由它袖裏花風”,似豪達,實悽愴,“由它”實無可奈何之浩歎啊。該作語暢韻亮,嫻熟之體現也。一些虛詞很好,如“卻怕”“縱”“由它”,增強了詞的表達效果。

綺羅香

薔薇

細草凝香,輕陰染綠,試數花風今幾。乍放叢柯,便是縱心隨意。驚春夢、巧笑佳人,點春色、紅顏朱髻。也曾經、宿雨初晴,一枝曉卧自難起。

羣芳誰與堪比,偏得東君能解,箇中滋味。不似殘紅,空惹舊愁新淚。且看取、飛蝶爭先,只頃刻、落英相繼。説塵間、無系無牽,原來開謝里。

點評:花間誠然是以才學填詞,詞中文典豐富,而成詞又工於設計。是作上片首句出時令,二句寫形、神,三四句融典故、古詩詞,用擬人法敷其神采,寫活了薔薇。下片與諸芳橫向比較,一句正説,二句對比,三句又似正面攝像,最後慨贊。全詞活用了一些典故,然不生僻,故不影響詞意的表達。“驚春夢、巧笑佳人,點春色、紅顏朱髻”,真綺麗幽芳雅靜詞也。

總説:

花間留晚照無疑是才女,她學識豐淵,情感細膩,用心於中華傳統詩詞。她詩詞均佳,相較而言,她更致力於詞。她填詞遵循“詩剛詞柔、詩直詞曲、詩顯詞隱、詩男詞女”之説,講究“要眇宜修”“幽柔宛轉”,追求“古色古香”,寫出了很多優美的詩詞。在“紅袖添香”詩風詞韻這個園苑,她是佼佼者,是我最欣賞認可的當今女詞人。

但是我並不一味讚賞她的詩詞。我倒想指出,她太“古”了。似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況味。她的詩詞文化底藴豐淵,但有些作品塞得太多,頗有曬書袋的嫌疑,一些詞語也太陳舊。她的詩詞頗難懂,叫人難以讀下去。即如我這麼欽佩她,但她送我的詩詞集,直到現在也未能全讀。劉章先生為她詩詞集《行雲集》作序,明確地肯定了她的才學詩品,也委婉地提出了希望,可謂言簡,然意不賅。賅者,完備也,但是劉先簡直未説及她的詞,而詞是她的重點、大頭戲。於是我想“續貂”,明言指出,希望她能關注現今,留心民生,發現、創造新的意象、詞語,即使寫個人“私語化”的詞,也應折射出時代的光彩。詩詞是心史,更是時代之史,望花間女士留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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