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秋天的山

春天的山，太潮濕；夏天的山，太炎熱；冬天的山，太寒冷，唯有秋天的山，才大氣、明朗。我喜歡登山，喜歡在山裏走，感受山中萬物散着的野性。

小鎮的身後，有一座山。山上，種滿了鬱鬱葱葱的松樹、杉樹，以及鄭板橋所喜愛的竹子。即使在冬天，那也是滿目的翠綠。

在一個秋天的午後，我與朋友去爬山，累了之後，在一片松樹林下休息。

樹林下，鋪着厚厚的一層落下來的松針。在松針上，長了好多株嫩綠色的蕨類植物：細細的腰桿支撐着兩片大葉子，頭頂上，伸出一個彎曲的、捲成一團的嫩芽。朋友説，那叫蕨菜，可以食用。蕨菜？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種植物。這種在松樹下生長的植物，跟松樹比起來，就如同是我與這大山相比，太不起眼了，可誰能否定它的存在？雖是長得渺小，它依舊生長着，在這大山中爭得立錐之地，有誰知道它弱小的身軀是費了多大的勁才破土而出，重見天日？這就是生命的力量。

我們沿着山路繼續往上走，山路兩旁長了許多蒲公英，白色的小花簇擁在一個花蒂裏，看起來像一顆潔白的牙齒。它們都是分散着生長的，這裏一棵，走幾步後又有一顆。手指輕輕一碰，或是褲腳不留神碰到，蒲公英就飄散在空中，沒有風，它們飛了沒多久便降落在地上，在泥土中，靜靜等待發芽的機會。

如果蒲公英會説話，你猜，它第一句話會説什麼？朋友問我。

我想了想，説，應該是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我們使勁搖着蒲公英，那一朵朵小傘像是受到驚嚇的難民，紛紛逃離母體，在空中散開來。我們把周圍的蒲公英全都搖了個遍，掙脱母體的束縛後，所有的蒲公英在空中盡情的飛翔着，有些落在我們的肩膀上、衣服上，有些落在附近的植物上，有些則是飄向了更遠的地方。當時當景，彷彿是下着雪，它們飛着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有，雪花飄落的.時候，同樣聽不到一丁點聲音。當時，我把它們當成了雪花。

當所有的蒲公英都塵埃落定時，突然就颳起了一陣風，於是，落在我們身上的、樹葉上的蒲公英，再一次隨風飄揚，彷彿是消停了片刻的雪花再次降臨人間。那幅畫面，多麼和諧，多麼寧靜。我久久不能忘記蒲公英飛着的畫面，以至於在我眼裏，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松樹、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竹子都要遜色幾分。因為蒲公英能像松竹般在亂石中生長，可是松竹無法演繹出蒲公英在空中飛舞的姿態，那麼的輕柔與曼妙。

秋天的山，因那蕨菜而多了一份剛強與堅韌，因那蒲公英而多了一份温柔與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