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銀杏樹散文

來源:文萃谷 1.67W

我站在窗前,朝外凝望着。

窗外的銀杏樹散文

已是深秋時節,窗外院子裏的銀杏樹已是滿樹金黃。陽光和煦,微風徐徐。滿樹金黃的銀杏葉子在杲杲的陽光下跳躍着,擺動着,更加絢麗奪目。

銀杏樹的葉子不時跌落下來,一片,又一片,忽忽悠悠,飄飄搖搖,輕輕地,輕輕地飄落在地上,沒有一絲聲響。忽有一片飄進窗口,飄落到我打開的書上,我慢慢地將書合上。它,便成了我的一枚精美的書籤。

銀杏樹的葉子舒爽而別緻。不長不短一根葉柄,連着一個打開着的摺扇扇面,“扇面”上的根根脈絡格外清晰,或許,上面還染有一些褐色的斑點,那斑點似山似水似人似物,朦朦朧朧,充滿詩意。倘若將它拿在手裏,你一定會覺得,那似乎就是一把濃縮了的江南才子精心畫制的山水畫或人物畫的摺扇。此時的“摺扇”正在微風中擺動,跳躍,發出輕輕的“沙沙”聲響,你一定又會覺得,那似乎就是江南秀女吟誦詩歌時的低唱。

銀杏樹正年輕呢。樹幹僅有拳頭那麼粗細,直直向上伸長,樹尖早已經越過西房的屋頂。側枝十分茂盛,整個樹冠便長成一顆桃子的形狀。金黃的“桃子”和它那拳頭粗細的樹幹便裝在我打開窗子的窗框裏,退後幾步觀看,恰似一幅掛在牆上的生動而精美的油畫。

我站在窗前凝望着,欣賞着。我陶醉了。

朦朧縹緲中,我彷彿看見,一個小男生端坐在鄉村學校教室的窗前,他不去看教室裏的黑板,卻側頭朝窗外凝望。

窗外教室跟前矗立着一棵銀杏樹,那是一棵誰也説不清楚年齡的古老卻生機勃勃的銀杏樹。銀杏樹粗大的樹幹不知何年何月被斫去一大塊,薄薄的.層層年輪裸露在外邊。樹冠上的主幹也被斫去,只留一個側枝歪歪的伸向院子裏。整棵樹遠遠看去,活像一隻大大的枴杖。那側枝也已經長得十分粗大,枝葉繁茂,蓬蓬勃勃,上掛一枚按時敲響的銅鐘。銅鐘鳴響時,銀杏樹的葉子便“沙沙沙”作響,國小生們便“唰唰唰”地跑進教室去上課。

銀杏樹的葉子不時跌落下來,輕輕的飄落在小男生打開的課本上,他慢慢將課本合上,那葉子,便成了他一枚精美的書籤。

有人喊他的名字。是老師。老師的提問,他回答不出,他卻反問老師,秋天還沒到,為什麼銀杏樹的葉子會跌落下來?他的問題老師也回答不出。老師朝黑板上寫字,老師的衣袖太短了,露出一截胳膊。他覺得那截乾瘦的胳膊酷似一截銀杏樹幹瘦的枝幹。他生了病,老師到家裏看他,他近距離地看到老師的枯瘦的臉,枯瘦的脖子,枯瘦的雙手。他恍惚覺得老師就是那棵古老的銀杏樹。

其實,老師歲數並不大,正年輕。她和她丈夫原來都是大都市名牌大學的講師,因為她丈夫説“錯”了一句話被下放到這裏來改造,她也便跟來。小男生見過她的丈夫,在她家裏。瘦瘦高高的個子,白白的皮膚,年紀輕輕卻有點駝背。他從他那裏知道了銀杏,知道了銀杏樹,知道了銀杏樹的葉子;他從他那裏知道了珠穆朗瑪峯,知道了吐魯番盆地;知道了太陽黑子;知道了老子孔子孟子韓非子……他坐着的時候似乎看不出什麼特別,他站起來,高高的,駝着背,便覺得他也像學校院子裏的那棵銀杏樹。小男生有些困惑:怎麼老師像那棵銀杏樹,老師的丈夫也像那棵銀杏樹呢?然而,這兩棵平凡的“銀杏樹”卻深深烙印在他小小的心靈裏。

我依然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

窗外院子裏銀杏樹下,金黃的葉子已經跌落了一大片,圓圓的圍在樹根周圍,周圍的地上便厚厚的鋪了一層金黃的葉子,像鋪上了一塊金色的地毯。我真想,真想回到童年,去做個小男生,搬只板凳坐在那金色地毯上,聆聽老師和老師的丈夫講山南海北的故事;我真想回到青年,坐在金色地毯上靠在那樹上,去吟誦艾青的詩篇。然而,我知道,逝去的不可能再來。然而,我也知道,那夾在小男生課本里的那枚精美的書籤,早已把時間留住。那銀杏葉子濃濃的漿汁,肯定早已隨着時光的流逝而流失。但那葉片的脈絡,肯定依舊是格外清晰;葉片上那似山水又似人物的褐色畫面,肯定依舊是格外栩栩如生;那藴藏在葉片裏的故事,肯定依舊是格外生動感人。

銀杏樹的葉子依然不時跌落下來,一片,一片,一片。又一片飄落在我的書上,我慢慢地將書打開,輕輕地將葉片放進書裏,那葉片便成了我的另一枚精美的書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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