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富人打造淨土優美散文

來源:文萃谷 1.9W

窮人有窮人的理想,富人有富人的理想。窮人想着,如何找到一個職業,多掙一點鈔票,以貼補家用;富人想得是,如何佔有更多的財富,卻不要見到窮人,因為窮人汗臭,有暴力和犯罪的傾向。窮人多的城市,犯罪一般而言也更多;窮人整天東奔西走,不可能保有悠閒的心境和高雅的情趣,也不懂幽默,髒不希希,百無聊賴。窮人聚居的地方,就是貧民窟,妨害城市形象。有一部外國電一影,叫《上帝之城》,是一部描述窮人世界的電一影力作。什麼是“上帝之城”?就是窮人聚居之城,就是最最需要上帝、而又最最不被上帝眷顧之城,它的另一個名字叫“地獄”。

為富人打造淨土優美散文

富人的理想是,即使不便將窮人強行消滅,至少能夠想出一個辦法,將那些滿街亂躥、到處行乞、就像蒼蠅一樣無孔不入的乞丐從城市裏趕走吧。富人理想中的城市,有許多硬指標,其中之一是,不應當有行乞的醜惡現象。大量乞者的集聚和職業化,會將城市的形象砸掉。他們説,有乞丐走動的城市,富人就不來投資了。更何況,有不少乞者本是騙子操縱。

富人的心願就是召喚。終於有學者走出中國的大學,出來為富人説話了。他們論證了富人的提議,認為很對,於是將他們的意志,變成了共和國的法律:不止一座城市,出一台了《禁乞令》!

富人要將自己的地盤弄得乾淨。乞者以人格尊嚴為代價的職業性乞討,影響了富人尋一歡作樂的心情。他們一點也不怕死的緩慢步伐,妨害了富人車輛的交通權,使富人奔赴豪華宴會的步伐,慢了整整兩分鐘。富人的時間就是金錢,可是,乞者突然從附近的暗角走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向他們伸出了乞求的固執的骯髒不堪的'手。富人喜看到漂亮的女人,風華絕代的仕女,達官貴人出沒的大場面,可是,在乞者出沒的地方,他們所看到的,往往只是一些殘廢的人,其畸形怪狀的情狀,讓人心驚。如果是一位女富人,會一連幾天都沒有食慾,也沒有性慾,想到那個情景,噁心得要吐。富人出門,一般帶着許多證明身份的證一件,乞丐們什麼證一件也沒有,不符合當今的法律規定,是標準的“三無人員”。富人説,人人都得好好勞動,有智吃智,有力吃力,市場經濟太平世界,不愁沒有一碗飯吃,可乞丐們到處遊蕩,一點也不安守勞動的本份。富人的子女大都上貴族學校,前程無憂,最後還有一筆數目不菲的遺產繼承,而活躍在城鄉的兒童乞丐們,不知道誰是爹誰是娘。就是當今的三一毛一啊。可是,三一毛一有好心的富人領養,能夠領養自己的富人卻杳無蹤跡。富人知恥、斯文,代表着時代情趣的水準,知道舉止談吐怎樣看起來才能更像紳士,即使偷一情,也要假借了愛情的名義,至少要把它弄得好像愛情。而乞丐通常衣不蔽體,羞處全然不顧,就那樣在路上走,車輛行人都得給他們讓路,羞得女士們一個個快步走開。乞丐的行為舉止在許多時候都是有必要訓導的,可他們通常沒有名姓,有時連自己的籍貫也搞不清楚,想訓誡也沒有辦法開口。

一般而言,一座城市能夠給予一個乞丐的實在很少,乞丐在城市裏那是受盡屈辱。可是依乞丐們的心願,無論如何,並不想離開城市。城市是大家的,也是乞丐的;乞丐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和富人們共有一座這樣的城市。《禁乞令》將乞丐們這一點最後的小小夢想,無情地粉碎。

自從《禁乞令》發佈以後,世界就小得多了。一些地方不能去,那就是不能去;一些地方從今與一個乞丐無緣,那就永遠無緣。乞丐只能從遠處看看,膽敢深入,則又當別論。《禁乞令》發佈以後,乞丐們只能向鄉下移動,可是鄉下路途遙遠,村莊與村莊之間通常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有時一次小小的飢餓,或是要命的低血糖,就可以讓一個乞丐倒斃路旁。乞丐們想到另一座城市看看,可是有乞丐説,另一座城市《禁乞令》也正在討論中,那裏的乞丐也面臨着同樣的命運。想想,富人們也真能做,硬是要將這些人逼上絕路,好像乞丐們死光了,世界才能更乾淨。

乞丐的夜晚,是最黑暗的夜晚。然而乞丐們愛黑夜更甚於愛白天。夜色這麼大、這麼厚,籠罩了富人,也籠罩了窮人。在夜裏,乞丐們感到安全,並且稍稍感到自在,因為在夜裏,沒有人投來歧視的目光。富人們都聚集在明亮的地方,警察也筋疲力盡,難保不消極怠工,不會有人將他們惡狠狠地趕走。這樣的夜晚是自一由的夜晚,雖然飢餓依舊,可是他們快樂,黑眼睛比白天還要黑,白眼睛比在白天還要白。夜是博大的和寬容的,所有的《禁乞令》都將在那裏失效。

張良廟裏有一幅對聯,對聯這樣説:“只當今生沒有我,寧知來世不如人。”這話聽起來挺憤世嫉俗的,不過用在乞丐身上,似乎也甚為貼切,倒像是某種極具震撼力的豪言壯語。當然這話也勾起了富人的一段心事,——他們想到:如果真有來生,還是不要讓我轉生為乞丐吧,也不要讓我的子孫後代中的任何一個轉生為乞丐吧。他們一次次在佛前焚香禱告,佛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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