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化雜文隨筆

來源:文萃谷 2.46W

湖南常德以當地的善卷傳説,宣傳“德文化”,並準備以此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於是就引發了一些人對於“德”的重新思索。為什麼有人會寧願做平民而不願做天子?還有,人固然不能什麼都要,選擇什麼才最有價值?

德文化雜文隨筆

先秦兩漢最早記載善卷傳説的《慎子.逸文》説:“堯讓許由,舜讓善卷,皆辭為天子,而退為匹夫。”《莊子》則説:“舜以天下讓善卷,善卷曰:‘餘立於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種,形足以勞動;秋收斂,身足以休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為哉!悲夫,子之不知餘也!’遂不受。於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處。”同書還有一段説:“堯舜為帝而雍,非仁天下也,不以美害生也;善卷、許由得帝而不受,非虛辭讓也,不以事害己。此皆就其利,辭其害,而天下稱賢焉,則可以有之,彼非以興名譽也。”增加了一層不圖虛名,自然避害的意思。《荀子.成相》則説:“許由善卷,重義輕利行顯明。”説到了天子職位與義利的關係。進入漢朝,《淮南子》説:“許由、方回、善卷、披衣得達其道。何則?世之主有欲利天下之心,是以人得自樂其間。四子之才,非能盡善,蓋今之世也,然莫能與之同光者,遇唐虞之時。”還説:“許由善卷,非不能撫天下,寧海內,以德民也。然而羞以物滑和,故弗受也。”《列子.楊朱篇》則提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説:“昔者堯舜偽以天下讓許由、善卷,而不失天下,享祚百年。”這些都反映了他們對這個上古傳説的思索,並作出了不同的詮釋。

歸納起來,善卷不做天子的原因大致有這幾種:追求自然無為;不求名利;才不能盡善;舜的讓位只是作秀。面對這麼多不同的認識,以後皇甫謐在作《高士傳》時也有了新的思索,他説:“善卷,堯北面師之。及堯受終之後,舜又以天下讓卷,卷曰:‘昔唐氏之有天下,不教而民從之,不賞而民勸之。天下均平,百姓安靜,不知怨,不知喜。今子盛為衣裳之服,以眩民目;繁調五音之聲,以亂民耳;丕作皇韶之樂,以愚民心。天下之亂,從此始矣!吾雖為之,其何益乎?’遂去,入深山,莫知其處。”增加了一段對舜“盛為衣裳之服,以眩民目;繁調五音之聲,以亂民耳;丕作皇韶之樂,以愚民心”的批評,而把天下讓給別人也不可能出自真心。

《呂氏春秋.慎大覽》繞開了舜讓天下的問題,只説:“堯不以帝見善卷,北面而問焉。堯,天子也;善卷,布衣也;何故禮之若此其甚也?善卷,得道之士也,得道之人,不可驕也。堯論其德行達智而弗若,故北面而問焉,此之謂至公。非至公其孰能禮賢?”因為堯知道德行達智不如善卷。《古詩源.擊壤歌》説的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人們並不十分注重天子個人的作用,而上古的“德”字,是有“目”有“心”的,對於一個領頭之人,身後不僅集中人們的目光,還有發自內心的擁戴。然而,按照《竹書紀年》的記載,並沒有堯讓位與舜的事,而且舜不僅囚禁了年老德衰的堯,還讓他的兒子丹朱“不得與父相見”,他還為自己建起了“遊宮”!如此看來,舜是不是真心想要讓位給善卷的事也就成了問題,更重要的.是,這就給易於從眾的天下人,提供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心理暗示,使他們在名利面前產生一種自卑的偏差,善卷等人敏鋭地看到了這將會改變原有審美價值的危險性,所以他們的不願當天子,一方面確實是因為不屑和不可能,一方面是要以自己的實際行動,維護原有純樸的社會理想。儘管這樣做,違背了社會發展弱肉強食的規律,但他們內心仍然在堅持一個“德”字。改朝換代往往是野蠻地邪取,有德者則用他們的毅力去癒合創傷,用自己的行動影響社會,使之向理想境界靠近。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