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與老槐樹散文

1

那年的夏天，天氣好像特別炎熱，老槐樹撐開它巨大的樹冠，給大地灑下一片蔭涼。有一個女孩正在老槐樹下孤獨地玩着小石仔。天氣燥熱無比，接連不斷的蟬聲刺破天際，劃過橫空，給大地留下無休的煩躁和苦悶。萬物天際全都似凝結在這無比的燥熱之中，讓人無法喘息。孤獨的女孩只是一個勁沉浸於自己的玩耍之中。豆大的汗珠滾過她沾有泥巴的臉龐，劃過脖頸，流向她被汗漬淋濕的衣衫。她的衣衫本就破舊，此時更顯得污穢不堪了。

“哇，我的咋這麼苦呀！”一聲出殯的巨大啼哭聲劃過天際，從距女孩不遠的田埂上傳來。田埂上，一夥身着素裝人正抬着一個棺材艱難地前行着。女孩抬起她那悽美而憂傷的眼神向那夥人望去。她看清了，那夥人全是她的親戚鄰居，啼哭的人正是她的媽媽。她的媽媽一身白紗布衣，頭裹白頭巾，正伏在棺材上，使勁地拍打着，撕心裂肺地啼哭着。

此年，女孩五歲。她的爸爸去世了，死於一場她也説不清的重症。

2

兩年後的春天，還是在這棵古老的槐樹下。此時老槐樹正吐蕊新芽，一片片嫩黃色的新芽就像萬千顆熠熠閃光的星星一樣，那麼迷人、耀眼。和風送暖，春意盎然。老槐樹下開來了一長串嶄新的婚車。鞭炮聲響，一羣衣着光鮮的人們正引領着百媚千嬌的新娘向最前端的婚車走去。忽然，人羣中竄來一個六七歲般大小的女孩，一下抱住新娘的腿。

“媽媽，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在老槐樹下震顫，人羣一陣騷亂。

“老婆子，還不趕快把小孩抱走！”

人羣中一個男人高聲嚷道。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年婦女顫顫巍巍地擠了過來，俯下身子抱住女孩哭泣着。

“娃，咱回！有奶一口吃的，就有我娃吃的'，奶一定會看着我娃長大成人。”

老人哭了，新娘哭了，在場的人都哭了。

此年，女孩七歲。她的媽媽改嫁了，改嫁到什麼地方女孩也不太清楚，反正此後她再也沒見過媽媽的面。

3

又過了十一年，那是一個秋天。春華秋實，正是一個收穫的季節。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槐葉正顯出一片赭黃。女孩通過刻苦努力學習，考上了省城的師範大學。就在女孩高興地拿着錄取通知書回家向奶奶報喜時，剛跑到那棵老槐樹下，便傳來奶奶去世的消息。

女孩已成為一名孤兒，她身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很少有人會想象出一個人孤苦伶仃、無所依靠的生活將如何面對，特別是一個剛叩開生活大門的年輕女孩。

在親戚、鄰居們的幫助下，女孩安葬了奶奶，踏上了依靠社會資助，勤工儉學的求學之路。

此年，女孩十八歲。她不知自己的未來的人生之路將會是怎樣，也許還有很多的磨難、挫折與不幸。

4

上大學後的女孩競出落得楚楚動人。磨難與不幸並沒有將她壓垮，使她氣餒。課餘期間，女孩身兼數份工作，就連每年的春節她也沒有停歇過。這樣她兩個假期所掙的錢，足夠了每學年的學費，平時的打工所得，生活費用竟也遠遠綽餘 。

大四那年，女孩答應了一個長期追求自己的男孩，開始了自己的初戀。男孩高大帥氣，是新聞系的一名高材生，曾得到過眾多女孩的青睞和暗戀。可男孩偏偏一枝獨秀，對女孩苦苦追求、不離不棄，兩年馬拉松式堅苦圍攻，終於打動切俘獲了女孩昔日冰冷的心靈。獲得愛情的女孩對生活燃燒起從未有過的自信和滿足，昔日的沉默寡言開始逐漸擯棄，微笑和樂觀也常常掛滿她的臉頰。

那年冬天，女孩回家掃墓。這是奶奶去世後，女孩第一次回家，並不是她不夠孝順，而是生活的拮据是它在昂貴的車費面前總是望而卻步。好在現在有了男友的資助，女孩終於可以順利返家。

四年了 ，家早已塵土飛揚，破敗不堪，無法入住。好在有了鄰居好心地收留，她才有了個棲居之所。奶奶的墳墓荒草萋萋，還能辨認，爸爸的墳墓卻已夷為平地，無法確認冢跡。往事如夢，女孩能夠惦念此時也只有奶奶了。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奶奶，此時的女孩也不知飄零何方？

掃完墓之後，女孩拜別鄉鄰，踏上返校之途，經過老槐樹前，女孩稍稍停頓了一陣。冬天的老槐樹，高大的樹冠盡顯出千萬條禿枝，橫空於天際間。女孩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小時後在老槐樹下玩耍的情景，想起模糊的無法記清的爸爸，想起媽媽扔下她踏上婚車那刻骨銘心的記憶，還有和奶奶二人孤苦伶仃、相依為命、艱難度日的貧困日子，想起了自己與老槐樹的一切情緣。一切都是夢，一個難忘的令人心酸的夢！好在這個夢已成為過去，但願永遠都只是過去。女孩想到這，嘴角邊盪漾出甜甜的微笑，她拉起了行李箱。

可就在此時，女孩的手機響了，是同班的一個非常要好的女同學打來的。同學告訴女孩，女孩的男朋友在實習採訪途中，突發車禍，當場身亡。

“啊！......”女孩大呼一聲一下暈厥在老槐樹前。此聲震顫，使得老槐樹哆嗦了一下，一節枯枝橫空而斷，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