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家鄉的雞頭苞散文

來源:文萃谷 1.68W

閒逛超市,無意中發現一種名為“芡實”的東西,似曾相識。“百度”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我們小時候常在池塘裏撈的“雞頭苞”嗎?

想起家鄉的雞頭苞散文

我小的時候,村周圍池塘格外多。一到夏天,河溝水渠,小塘大堰,全裝滿了水。

這時的池塘,已是生機勃勃。你看,那一口方塘,荷葉田田,清香四溢;那一條河渠,水草豐美,蛙鳴陣陣。嚴家壋、夏家大堰裏,半塘蓮藕在微風中顯擺着碧綠的裙子。那些不起眼的浮萍、菱角,零零總總地在沒有荷葉的水面上隨波逐流。浮萍之間,挨挨擠擠地鋪着大小不一的雞頭苞葉子。那些圓形的長滿芒刺的葉子,睡蓮似的浮在水面上,一臉的褶皺。這些葉子,有的墨綠,大如篩子;有的翠綠,形似鍋蓋;有的嫩綠,邊緣捲起,就像水果盤子。

“風翻芡盤卷”,那些被風吹翻的葉子,露出暗紅的底色,葉底的芒刺,更加猙獰。

葉子的縫隙裏,隱隱探出些雞頭苞的“包”(雞頭苞的果實)頭來。那包頂紫色的花萼,恰如雞頭上的雞冠。看來叫它“雞頭苞”,果真名符其實。

那時的農村,家家户户養豬。我們這些“半大小子”,理所當然地擔負起到塘裏打撈豬草的任務。如果發現哪裏有雞頭苞,我們自然不會放過。

盛夏的中午,酷熱難耐,正是游泳消暑的時候。這時,我常邀上隔壁的張三,一起挑着秧架,帶上鐮刀,到壪子附近的池塘邊轉悠。發現那口塘裏水草豐美,又有雞頭苞可撈,就放下擔子,下到水中,既涼快,又不耽誤打豬草,撈雞頭苞。

初次撈雞頭苞的人,常常被渾身是刺的`雞頭苞扎得生疼。但對於我們這些“老把式”來説,那些刺算不了什麼。

淺水中的雞頭苞很容易得手。我會帶上鐮慢慢靠近它,手指輕輕拈起雞頭苞葉子的邊緣,用鐮刀割下來,順手歸置到一邊。一兜雞頭苞通常有六七張葉子,將那些較大的葉子一一清除乾淨後,我就將鐮刀放在一片較大的葉子上。一隻手順着雞頭苞梗芒刺的方向,捏住雞頭苞梗。一隻腳探進雞頭苞根部,用腳趾在泥裏切斷雞頭苞的根鬚,再用腳向上一挑,捏着雞頭苞梗的手順勢一提,另一隻手迅速抓起用腳挑上來的雞頭苞兜上的根鬚,在水裏搖幾搖,洗掉根上的污泥。再將雞頭苞兜放在割下來的葉子上,待積了五六兜後,一起拖上岸來。

水淺的地方,雞頭苞梗子短,而且細一些。深水區雞頭苞一般較少,撈起來困難。但那裏雞頭苞葉子碩大無比,那葉子下的雞頭苞梗,想必又肥又長。我們哪裏經得起它的誘惑?

這時,我們就像準備攻克堡壘的戰士,先在堤上仔細偵查深水區周圍的情況,哪裏草多纏人?哪裏草少易攻?哪裏是撤退的最佳路線?有了周密安排,才向深水區的雞頭苞游去……

帶鐮游泳危險,所以深水區是不能用鐮的。游到深水區雞頭苞附近,先要將準備下潛處的雞頭苞葉子翻到一邊,以免鑽出水面時,臉被葉子上的刺劃傷。準備停當後,我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水裏,雙手迅速探入雞頭苞根部淤泥中,用力扯斷雞頭苞的根鬚。有時候根鬚較多,需要兩三次下潛才能將雞頭苞撈起來。所以水性不好的人,根本撈不到深水區的雞頭苞。

將深水區的雞頭苞拖上岸,也是很費力的事情。因為沒有去葉,雞頭苞梗與塘裏的水草常常難捨難分。我一隻手抓住雞頭苞的根鬚,另一隻手臂奮力划水,兩條腿不停地蹬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一大兜雞頭苞拖上岸來。身上水珠直滴,我叉着腰一邊喘氣,一邊望着同伴,一臉得意的笑。

挑着滿滿一擔豬草和雞頭苞,赤腳走在田埂上。肩上的竹扁擔“嘎吱嘎吱”響着,像哼着一支悠悠的小曲,我心裏美滋滋的。

回到家裏,將雞頭苞卸在樹蔭下。左鄰右舍的孩子們都跑過來,忙着找雞頭苞的“包”,大人們忙着收拾雞頭苞的梗。

表皮顏色灰暗,“肚皮”漲得快要炸開的雞頭苞的“包”才是我們的最愛。誰先找到,拿鐮刀割下,就歸誰所有。次等的是顏色稍淺,個體較大的,也比較好吃。所以我們先找大的、老的。人多不夠吃時,才勉強把那些小的也割下來。

剝雞頭苞的“包”也有講究。先用布鞋底將“包”壓着轉動一陣,將“包”上的蝟刺搓掉。再從“包”尖上四片鳥嘴似的花萼下手,分別向下撕開“包”皮,裏面石榴般的米粒就露出來了。成熟的米粒上有一層半透明狀的包衣,將整粒米放進嘴裏,舌頭輕輕一卷,包衣褪下,嚼一下,清涼微甜,十分爽口。再將米粒硬殼咬開,用牙尖摳出裏面的米粉。食之,似煮熟的板栗,粉粉的,微甜中帶點澀。

熟透了的雞頭苞的“包”,還有一種更講究的吃法,就是像烤紅薯那樣,將雞頭苞的“包”扔進灶膛的火灰裏烤熟。這樣吃起來,香味更加濃郁,也好吃很多。只是這需要耐心等待,有時扔進灶膛裏的“包”,還會有去無回,找不到影兒。

撈雞頭苞撈得多的時候,,我們還將多餘的米粒曬乾後炒熟吃。在物質貧乏的年代,雞頭苞的米成為我們不可多得的零食。

顏色很淺的雞頭苞的“包”,裏面的米粒還沒有完全成熟。有的猩紅如石榴籽,有的嫩黃似玉米粒。沒有包衣,輕輕一咬,米漿四溢,甜中透苦。黃色的米粒更嫩,苦味也更重,如果收穫稍豐,這樣的“包”是會被扔掉的。

其實,雞頭苞最有用處的部分還是它的梗。搶完雞頭苞的“包”,我們也幫着大人們剮雞頭苞梗。從雞頭苞梗的一端沿着梗撕下那層帶刺的薄皮,露出或白、或青、或紅的莖,藕帶似的,呈管狀。我們常撿些白嫩的莖,生吃,清涼甜爽。

當然,更多的時候還是用它做菜。用清水一衝,切成一釐米的小筒,和辣椒、大蒜一起下鍋爆炒,一道美味就可以上桌了。

我更喜歡吃醃製的雞頭苞梗。將洗淨切好的雞頭苞梗和紅辣椒一起撒上鹽,顛幾下,裝進罈子裏,泡上三兩天就能食用。要是澆上點麻油,食之,香脆爽口,食慾大增。

如今鄉下的池塘,幾乎見不到雞頭苞的蹤跡了。偶爾市場上也有賣雞頭苞梗的,卻是人工種植的,找不到野生的雞頭苞梗那種脆生生的感覺。

好懷念小時候撈雞頭苞梗的快樂時光。什麼時候還能吃到故鄉的池塘裏甜中帶澀的雞頭苞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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