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西江邊散文

來源:文萃谷 2.81W

七月底的江浙,處於副熱帶高壓的牢牢控制之下,長時大範圍的太陽炙烤,使人白天黑夜都在暑熱高温中掙扎。長久在空調室內呆着,感覺要憋出毛病來了。一定要出去走走,呼吸點自然氣息。

安家西江邊散文

今晨5點,我匆匆起牀,到小區附近西江邊的西施公園吸口自然空氣。太陽剛剛露頭,微風由江面掠過,拂在臉上、身上,清新而涼爽。

緩步邁上西江橋頭,往下一看,喝,江邊的洗浣處或蹲或站着十幾位大媽,人人都在匆忙洗衣、刷鞋,忙得不亦樂乎。她們要趁着太陽還沒爬高、氣温沒有飆升的短暫時間,清洗昨天生產的污漬,迎接新一天的清爽,那手頭是應該利落一點。她們要在晾曬好早上成績單後,去菜場買點小菜,回家燒好早飯,等兒孫們吃好,洗刷碗筷後又從兒媳手中接過小孫子,抱着孫子或推着小童車去小區江邊的大樹下佔個好位置。在那裏既乘涼又能和小區內跳廣場舞的大媽嘮嗑。綠蔭濃濃的樹下,幾個小孩一塊玩耍,幾個大媽東家長西家短閒聊,在這個溽熱難奈季節裏,大媽們生活也算充實而幸福的吧!

看着忙碌的大媽們,我會心地笑了,繼續往前走。西施公園內小徑曲折,林木葱蘢。一些樹能叫出名字,如銀杏、三角楓、桂樹……這個季節,銀杏果已有鴿蛋大小,只是今年掛果不多,乳白色的果零星隱匿在淡綠色的密葉間;三角楓葉沒有霜染後的嬌豔;桂花中秋時節才熱鬧,現在只有密密的`葉;那邊一叢叢的劍麻花開正酣,一串串密集的白花默默怒放,花不香但開得精神。人們常常貪心,苛求花兒亭亭淨植又香遠益清。

依着江邊建了一座玲瓏小巧的兩層閣樓,取名夷光閣,與閣樓相連的是曲折有致的西施長廊,都隱在高矮喬木、灌木之中,遠處望若隱若現。到晚飯後,閣樓前陸陸續續來了一羣大叔大媽,咿咿呀呀地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你方唱罷我登場,很是熱鬧,為消暑而自得其樂。

往東有一個小廣場,中間立一圓石鼎,高大沉穩,立於中而取其勢也。古時有形面小者之石鼎,用來生火煮茶。古詩有“自焚竹枝烹石鼎”、“石鼎松風接夜闌”的句子,石鼎、松風、茶,描繪了一幅古時茶人文士淡雅生活的畫面。石鼎,本是古人高品味的藝術器具,後來大而化之,被佛家、道家立於房前,做為插香焚燭的道具了。

石鼎正對西施牌坊。牌坊是四柱三開間的門樓式制式,採用江南常用的動態造型,樓頂挑角高挑尖翹,乖巧玲瓏,空靈飛動。牌坊南北兩柱上有副用鳥蟲篆書寫的楹聯“復越展嬌顰,唯留得清溪舊夢;沼吳擔主角,盡歎為紅粉佳人。”稱頌西施在興越滅吳中的功績同時,也歎息她一生的愁苦、曲折和沉重。我還記得有一聯寫西施的是“榮稱吳越,寵冠春秋,奇志為吳妃,喜悲皆系家國重;美掩古今,名留史冊,冰心昭浣女,顰笑豈因自己足。”上聯言志,喜悲皆系家國重,寫出了西施憂國憂民的大志;下聯寫美,一顰一笑不是因自己。兩千多年是人類歷史的一瞬間,而西施一生更如白駒過隙,但其為越國復興所作出的犧牲,將永留人間。想着這位古代大美女,我不覺又會心一笑。

即興在公園裏繞了一圈,清風拂草而過,掠過面頰時涼沁於心。從西江橋另端過去有一排高大的鵝掌楸,樹體挺拔光滑,葉大而舒展,形似馬褂,故又有馬褂木之稱。當目光從樹梢往下掃過的不經意間,見一塊標牌立在樹下,我有點好奇,湊近看,上面標示了這段西江從峙山閘到東藩橋之間多少公里,河長是區某領導名字、電話,社區負責人員名字、電話,負責時間段、江水質量、江岸設施等,內容公開非常清楚。我不禁往橋下望去,江水清清,潺緩流淌,細波微漾,悠遊遠逝。水流無聲卻使我心中起了漣漪,思緒纏繞着這條江。

西江是條人工運河,開口在鎮南的浦陽江峙山閘,從浦陽江引流穿鎮而過,然後匯入鎮北的蕭紹運河。我不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土著,但這條西江卻是生於北國的我傍依最親密的一條江。二十年前,獨自漂泊南下的我址於江邊而居,孤獨而落寞,時常臨水靜思,看浣女漂絲,望貨船梭過;親近過江水的清涼,品嚐過江水的饋贈。聽説船家舀江水烹茶,眼見老媽媽就河流淘米。這是一條活水,養活船家,澤被兩岸,滋潤我心。

後來臨江的菜市場裏的爛菜垃圾被傾倒河裏,兩岸的生活、工業污水直排入江,加之鎮外新建了運河,這條江就不通航了。每年入春,氣温升高,這條河流的氣味就蒸騰起來,瀰漫整個集鎮。於是,我很少去江邊,偶爾經過,也是掩鼻匆匆而過。

今天早上無意間的發現,引起了我注目素常所漠視的這條江,就如同小時候曾對我很親近的一個人,後來他醜了,窮了,於是我躲他,無視他,竭力忘他。唉,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呀!他現在再不好,對你再不值,我也不能如此冷漠。我應該一如既往地愛他,護他,祝他。我想,二十年後,我應該依然安家西江邊。

這樣一想,我又會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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