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塗口古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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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原文

辛丑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塗口古詩詞

閒居三十載,遂與塵事冥。

詩書敦宿好,林園無世情。

如何舍此去,遙遙至南荊!

叩枻新秋月,臨流別友生。

涼風起將夕,夜景湛虛明。

昭昭天宇闊,皛皛川上平。

懷役不遑寐,中宵尚孤征。

商歌非吾事,依依在耦耕。

投冠旋舊墟,不為好爵縈。

養真衡茅下,庶以善自名。

譯文翻譯

三十年來村居享悠閒,對於世態隔膜而不明。

原先愛好詩書現更愛,田園沒有應酬之俗情。

為何捨棄田園而離去,千里迢迢去到那南荊?

蕩起船槳擊碎新秋月,水邊暫告分手別親朋。

傍晚涼風習習已吹起,月光照天夜色清空明。

天宇明淨高遠無邊際,亮光閃閃江面水波平。

惦記差役不能安心睡,夜已將半還得獨自行。

商歌求官不是我事業,留戀沮溺那樣併力耕。

甩掉官帽決心返故里,高官厚祿本來不動情。

衡門茅舍才可修真性,或可憑善建立好聲名。

註釋解釋

辛丑:指晉安帝隆安五年(401年)。赴假:赴准假之所,意即銷假返任。江陵:當時的荊州鎮地,是荊州刺史桓玄的駐所,在今湖北省江陵縣。行:經過。塗口:地名,即今武漢市江夏區金口街,北宋前名塗口。

閒居:閒散在家。三十載:詩人二十九歲開始出仕任江州祭酒,“三十載”是舉其成數。一説“三十”應作“三二”,三二得六,即閒居了六年。

塵事:指世俗之事。冥:冥漠,隔絕。

敦:厚。這裏用作動詞,即加厚,增加。宿(sù)好(hào):昔日的愛好。宿,宿昔,平素。

林園:一作“園林”。世情:世俗之情。

如何:為何。舍此:指放棄田園生活。

南荊:荊州治所在湖北江陵,江陵古屬南方楚國之地,故西晉稱荊州為南荊。東晉沿用此習稱。《文選》作“西荊”。

叩(kòu):敲,擊。枻(yì):船舷。新秋:即孟秋,秋季的第一個月。

臨流:在水邊。友生:朋友。生是對年輕讀書人的稱呼。

將夕:暮之將臨。夕,傍晚。

湛(zhàn):澄清,清澈。虛明:空闊明亮。

昭昭:光明,明亮的的樣子。

皛(xiǎo):潔白明亮的樣子。川上:此指江面。

懷役:猶言負役,身負行役。不遑(huáng):不暇,沒有工夫。

中宵:半夜。尚:猶,且。獨徵:獨自遠行。

商歌:指自薦求官。商,聲調名,音悲涼。商歌非我事:意謂像甯戚那樣熱心於求官,不是我所願意做的.事。

依依:依戀、留戀的樣子。耦(ǒu)耕:兩人並肩而耕。這裏指隱居躬耕。

投冠:拋棄官帽,即棄官,旋:返回。舊墟:這裏指故鄉舊居。

好(hǎo)爵:指高官厚祿。縈(yíng):纏繞,束縛。

養真:養性修真,保持真樸的本性。衡茅:指簡陋的住房。衡,同“橫”,即“橫木為門”。茅,茅屋。

庶:庶幾。有“差不多”之意,在古語中常含希望、企求的成分。這裏就有希望的意思。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於晉安帝隆安五年(401年)。隆安四年(400年)春,桓玄克荊州、雍州後,督八州即八郡軍事,領荊州、江州刺史。當時陶淵明在桓玄幕府裏供職。隆安五年七月,他回鄉探親假滿,再次返回江陵(今湖北荊州)的官府。路經塗口時,寫下這首詩。

詩文賞析

此詩開頭六句,是從題前着墨,借追念平生,寫出自己的生活、情性,再轉到當前。他這年三十七歲,説“閒居三十載”,是就大體舉成數而言。過去精神寄託所在是詩書和園林,官場應酬這些塵事、虛偽欺詐這些俗情是遠隔而無沾染的。四句盛寫過去生活的值得追戀,也正是蓄勢;接着便迸發出“如何舍此去,遙遙至西荊”的自詰,強烈表現出自悔、自責。這裏用十字成一句作反詰,足見出表現的力度;説“遙遙至西荊(荊州在京都之西)”,自然不僅是指地理上的“遙遙”,而且也包括與荊人在情性、心理上的相隔“遙遙”。

“叩枻”以下八句是第二節。前六句正面寫“夜行”,也寫內心所感。詩人揮手告別岸邊的友人,舉棹西行。這時,新秋月上,涼風乍起,夜景虛明一片,天宇空闊無垠,平靜的江波上閃映着月影,望過去分外皎潔。這是無限美好的境界,但是,作者如此着力描寫這秋江夜景,不是因為“情樂則景樂”(吳喬《圍爐詩話》),而正是為了反跌出自己役事在身、中宵孤行之苦。一切美景,對此時的詩人説來,都成虛設;反足以引發其深思,既追撫已往,也思考未來。這樣,“懷役”兩句,便成了綰結上下的關捩語句。

結尾六句,抒寫夜行所感。在上節所寫境和情的強烈矛盾下,詩人不自禁地像在自語,也像在對大江、秋月傾訴:“商歌非吾事,依依在耦耕”——像甯戚那樣唱着哀傷的歌來感動齊桓公以幹祿求仕的世不乏人,而自己卻戀戀於像長沮、桀溺那樣的並肩而耕。“商歌”、“耦耕”,代表着兩條截然不同的生活道路,作者在此已作了明確的抉擇。“耦耕”是“歸隱”的代稱,所以下文就是對未來生活的具體考慮:首先是“投冠”(不是一般的“掛冠”),擲棄仕進之心,不為高官厚俸牽腸掛肚;其次是返歸故里,在衡門茅舍之下、在田園和大自然的懷抱中,養其浩然真氣。詩人深沉地想:要是這樣,大概可以達到“止於至善”的境界了吧。一個“庶”字,也表現出詩人對崇高的人生境界的不息追求。

詩中作者用白描手法寫江上夜行的所見、所遇,無一不真切、生動,發人興會。其抒述感慨,都是發自肺腑的真情實語。方東樹説:“讀陶公詩,專取其真。事真、景真、情真、理真,不煩繩削而自合”(《昭昧詹言》);又説:“讀陶公詩,須知其直書即目,直書胸臆,逼真而道腴”(《昭昧詹言》),此篇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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