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一個人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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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江門的月淺彎,卻很亮,一個女人幽幽的醒來,眼掙了一下,淡黑,又合上,她懶得看時間,她就這樣閉着。

經典散文:一個人的冬天

她已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失眠了,自從那個男人對她説了些什麼之後,她就沒有睡好過。

他是她的男人,但那是曾經,現在,他是一個她只要一想起來就會淚痕滿面的男人。模糊的影像裏,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

她,不算醜,甚至可以稱得上美,只是現在的她,因為一些事,臉上有些病容。是的,她也在想,她一直都很美。

她的高中是在永年第二中學唸的,他也是。永年,一個不起眼的北方小城。

她是那時的班花,公認的班花,很多人追。最後,她選了他,沒有理由,彷彿註定。

夜依然淡黑,她翻了個身,繼續睡着,腦子卻有意識的轉着。她喜歡側着身睡,她説,這樣會有安全感。

每個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她也是。曾經,她的安全感,來自於那個男人。

她憶起了那個距離大學聯考還有半年的冬天,他帶着他,穿過滏陽河上的'宏濟橋,去邯鄲公園玩。他説要教她溜冰。場內的人在玩,場外的人在看,她看了一會兒,側過身,他手裏已經多了兩雙冰鞋。她跟着他進場,換上冰鞋,扶着他站起來,她就站在了兩片窄窄的冰刀上,跟着他晃晃悠悠的滑着,忽快忽慢。那個冬天,不太冷,甚至有些暖。

她沒有玩過這個,但她不怎麼害怕,甚至還有些亢奮。

她怎麼就不害怕呢,她想着,嘴角淺淺的一笑。

她從來都不是嬌滴滴的,現在她還記得,小時候常常帶着一夥子男孩調皮搗蛋,儼然一個孩子王。但她知道,絕不是因為這個。

淺月淡白,夜漸漸消逝。她的臉上倏地多了一絲愁。她大概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去溜冰了吧?她就這樣想着。她才25歲,她卻想到了一輩子。

她不只現在想到了一輩子,而是在更早的時候。

那時,她常去永年廣府附近,和他一起。坐在青色的梯階上,看遠處的城牆。城牆很老了,自春秋時起,都有兩千年了。她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那時就在想,她和他就是一輩子,像這古樸的城牆一樣,平淡,恬靜,春夏秋冬。

可如今……

她沒有時間再繼續回憶了,因為鬧鐘機械的叫了,她還要去工作,一個她不捨得放棄的工作。

沒有人知道,她卻曾經為了他,想放棄這個她很看重的工作。

冬季,江門不降雪。只是在白日,一味的生冷。

略顯高檔的寫字間,多了個都市女性,一如其他人普通。只是,她一直心不在焉。

在那裏,她沒有真正的朋友。她真正的朋友也不理解她。

她只是機械的工作。她有時工作不重,閒下來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面對同事,她有時也會笑,卻摻着明顯的敷衍。

她知道,她以前上班不是這樣的,至少比現在,少了許多莫名其妙的冷漠。

現在在中午,她也會強迫自己吃些東西。連續很多天,她一直沒有胃口,現在也是。可是她經歷過一天多不進食,胃很疼。不知道為什麼,她還不想現在就垮掉,可能,她還寄希望於些什麼。

江門的落日,和永年的一樣,也很美,橘紅橘紅的,但或許在她眼裏,是不一樣的。

街上的車和人,都在前行,東西南北,他們都趕着回家。她也想回家。

可她在這裏沒有家,她只能回她住的地方。

她曾經也幻想過她的家,清一色貝爾深紅木地板,歐尚藝佳系列歐式家居,法萊諾複合式櫥櫃,哥倫布2056—6吊6頭水晶吊燈……最主要是,有他。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強迫自己去看路邊的街景,她就這樣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又看到了那個清吧,她回去的必經之地。她時不時的去裏面坐坐。她喜歡那裏的環境,喜歡那裏的雞尾酒。

她依舊要了一杯長島冰茶。橙黃色的一淺杯,頗具魅力,卻因為調進了辛辣的金酒,朗姆酒,伏特加和龍舌蘭,而略顯辛辣。

她一直喜歡長島冰茶,只是因為梁詠琪的那首叫做長島冰茶的歌。

“愛自己也是愛,把傷害和悲哀都塞進口袋,把頭仰起來,打不敗”。

“有時候愛不如長島冰茶,來洗刷一身的風沙,在舌尖開花”。

“不為情話,為自己瀟灑有不對嗎”。

她有一種想落淚的衝動,她需要長島冰茶,可她一直做不到梁詠琪唱的那樣。

酒吧裏放起了Cara Dillon的Broken Brigges,她就在這種清澈而略帶些憂傷的旋律下,抿着長島冰茶。

她又憶起了那個夏天,那個無論她怎麼勸,他依然留在北方的那個夏天。她不想離他太遠,他卻有他的打算。

大概那個時候,她和他就有了裂痕了,她想着,又抿了口酒,卻被辛辣的味道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稍稍平復,她端起這杯暖色的液體。也許天藍色的瑪格麗特更適合她,她自嘲般的想。那個夏天以後,天南地北,吵吵停停,分分合合。她也曾説,不是非他不可。她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她嘗試過,可最後想要的還是他。

她終於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存在。她去爭,可她發現,她爭不回來了。她不恨他,她説,這是她自己的錯。

她就這樣走出去,留下了杯底的長島冰茶,混着幾滴淚。

依舊是彎月,罩着一層寒氣。夜太長了。最近,她一直很怕。

她知道她沒有醉,她很清醒。

她想想點別的,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發現,她的生活裏,已經沒了別的事。

她合上了眼,她的思緒又到了圓明園裏面的那個矮牆迷宮,他們曾經去過。依舊選了兩個方向,就這樣走着,忽遠忽近。明明看得到他,卻觸及不到。

終於,她和他只有一步之遙,卻還隔着一道矮牆。

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和他相遇在一條路上了。

她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知道,她還會等。

也許是一輩子。

也許不是。

但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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