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意識散文

她有個朋友，是剛接觸網絡時認識的，算來相識也該有五年多了。她與他並沒有見過面，只是在曾經的羣相冊裏見過他年輕的面容。剛接觸網絡，認識的人並不多，而他就是與她接觸最多的人。感覺他年紀不大，卻很豪爽、憨厚、樸實。有時和他聊聊天，有時向他請教一下電腦方面的知識。不得不承認，在虛擬的世界裏，她確實曾對他有很大的好感，甚至暗中喜歡過一陣子。後來她自己解放了自己，而他也忽然消失於茫茫網海。有失落，有失望，但更多的是牽掛和祝福，她真心的希望他能夠永遠快樂、幸福。

若干年後的一天，在網上她又不期然的遇到了他，他熱切的問詢者，而她的心卻有些許的冷漠和遲疑。世事無常，人心易變，他還是原來的他嗎？為了顧及自己的家庭，為了顧及愛人的感受，她有意疏離着他，也或許是因為她的生活本已很快樂，很幸福，很充實。就這樣，若即若離的，很久不會碰面，很久很久不會聯絡。她與他生活在各自的生活裏。

去年的冬天，一個年輕的男人又頻頻出現在她的視野。他似乎總在有意無意的想和她説話，套近乎。在潛意識裏，從一開始，她就意識到這肯定是他，只不過又換了馬甲。可是，從他的資料上的個人説明，還有平時他説話的腔調看，卻又讓她疑惑。原來的他是令人可信的，忠厚的，誠實的。而現在的這個人卻總是對現實，尤其對女人有諸多的不滿。説話大大咧咧，沒遮沒攔。想起他以前曾説過的，在外面世界打拼的辛苦和不易，卻總是得不到老婆的理解的話。

所以她想，或許他因為家庭的原因而心有抱怨和不滿，這也是正常，或許在外面世界多年的打拼，他的心態早變了。身處社會這個大染缸，什麼人都會有變化的，更何況他值三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豪氣沖天的年齡。她就這樣自圓其説的給了自己滿意的答案。把他就當做她曾經最信賴，最喜歡的一位朋友。雖然從他發來的照片上，她始終看不出曾經見過的模糊影子，雖然他説的`話顯得有點不雅，甚至輕浮。這些她都能忍，他不説，她也不想挑明。每個人活得都不輕鬆，他肯定是有難言之隱，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更多的真實的情況。就這樣也好，嘻嘻哈哈的，彼此開心快樂就行了。

或許女人天生是善感的動物，她們的心總會因一點點的事或自己的想法，致使整個事情的格局完全改變。或許是他時不時顯露的憂鬱氣質，或許是看到他字裏行間露出的隱約的不快樂、不幸福，也或許是看出他故作輕鬆灑脱的面具下，一顆飽經滄桑而無處述説、無人訴説的蒼涼的年輕的心。她的心痛了，不管是過去幾年，現在，還是將來，她都希望他是永遠快樂、幸福的，可現在情況並不盡然。

心裏不知裝有怎樣的一種情感，莫名的就會想起他，想象他的生活，想象他的工作，想象他的婚姻是否早已千瘡百孔。想象他一個成熟的男人，沒有正常人的生活的悲哀和悽苦。在心目中，她一直願意把他當朋友的，而他總是毫不猶豫的説一直把她當大姐。她不知道此時自己關切的心是否摻有不該有的雜質。只要她的生命裏、生活裏有他就足以，只要想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她熟悉喜歡的人就開心。不必擁有，不必在乎天長與地久。她只要他也和她一樣，是生活幸福快樂的。人的一生很短很短，所有的、所做的一切最終落腳點不都是生活的幸福和快樂嗎？

那天，她正慢慢走下天橋，看見一個年輕人正透出車窗，向天橋上的人説着什麼。余光中，她看見一張不真切的面容，年輕，似乎還帶了微笑，似乎他也看向她。她驀然一驚，如果是他，該如何面對！？

縱使他也如夫一樣的温柔多情，縱使他年輕也瀟灑，縱使與之在虛擬的世界如何的親密、無話不談。然，終究與她的世界相去甚遠，真要面對面，她真的無法接受。

她的心惴惴的，好像那年輕的面容就是未曾謀面的朋友。故作輕鬆，若無其事的輕輕走過，心中默唸：若真是你，你也意識到是我，我就在你面前。我就這個樣子，你怎麼想我，我真的無所謂。

她突然想到“見光死”這個詞，若真的難逃此運，也就證明虛擬網絡的不真實和不可靠性是多麼的殘酷，多麼的令人猝不及防。她感覺自己迴天無力，同時頓覺一陣輕鬆。

原來她在心裏無數遍思念和牽掛的人，若真有一日出現於她的面前，她是如此的被動，而不能承受。原來在她心裏一直認為的他們之間聖潔的友誼，到底在她心底有俗世的雜念在裏面。

她突然意識，自己是多麼的在乎，現已擁有的一切。接受那些虛幻世界的東西，她真的還沒做好準備，或許這輩子也無法準備了。虛無世界的一切，浪漫而美好，在陽光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她愕然。

那天的突然意識，刻骨銘心的一直存於她的腦中，沒有驚心動魄，卻讓人有醍醐灌頂的感覺。現實的差距，一切的懸殊，她如何能釋懷而不介意？她想，如果自己依然的年輕，如他，又是何樣的情形？悲哀或許就在此，但或許也是幸事，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