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美文：有一種愛不驚不擾細水長流

在九月的煙火中，將深濃的秋意凝於筆端，就着月光下一樹飄香的桂花，熬製一對老夫妻半個多世紀的家長裏短、柴米油鹽，迎着斑斕的夜色，絮絮聆聽光陰落了一地的聲音——

民國，除了動盪不安，還有着深宅大院裏的紅粉雕窗，長袍馬褂以及三寸金蓮……那些年月，自由戀愛是讀書人的事，煙火男女多數依然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然相信“妻大三抱金磚”。奶奶就是這樣，被一頂舊花轎抬進爺爺那五間土坯房裏的。

莊户人有莊户人的好處，奶奶作為一個破落地主家不受後孃待見的小姐，扭着三寸金蓮，從走進爺爺日子裏的那一刻起，兩個從未謀面的年輕人，就開始將自己大半生的幸福、希望，捆綁在彼此的身上。他們傾盡大半生的時光，向着有陽光的日子並肩前行。

也許，最初的開始，他們都不是彼此心目中曾經懵懂描摹過的佳人良配，更談不到愛或不愛的情感層面。他們只知道，當初父母面前一個頭磕在地上，就註定彼此今後一生的素心莞爾，流年無言。奶奶也曾悄悄和我説起，當年年少的爺爺避開家裏的父母姐妹，為她藏起半顆西瓜，那種喜悦，是真正源自內心緩緩淌過時光的歡喜，就像現在的姑娘們在某個節日忽然收到一顆五克拉鑽戒般，喜得眼角眉梢都是輕快。我也曾見奶奶病重時，爺爺一個人坐在廚房板凳上悄然垂落的'眼淚。他們也有過爭吵，夫妻大半生的歲月，怎麼會沒有爭吵呢!但姑姑説，爺爺從未在奶奶身上動過手，最生氣時，也不過就是用腳踹開門、出去找朋友喝一通酒。這樣的爺爺奶奶，過着過着，就將日子過到了彼此的生命中，不離不棄。紛亂的生活，從未曾驚擾了他們對彼此一心一意相待的那份真誠。

是不是覺得，撲面的煙火氣息薰染而來，要將整個清秋裹挾在一片熱鬧的紫陌紅塵裏!也許，“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只是，細碎的光陰中，太多的妄念，迷失了我們的去路，亦遮擋住我們的歸途。

往事經年，若一壺窖藏多年的陳酒，在鋪滿一地的金色秋陽下發酵。風吹過葉子變黃的白楊，落了滿地的，都是光陰裏沉甸甸的故事。看流年暗換了容顏，韶華旖旎，亦難停駐一路前行的腳步。那就不如從容些，回首處，讓我們依然能夠看到來時的路。任軒窗外清秋深鎖，星冷霜寒，觸手可及的地方，踏踏實實喧騰騰的日子就在眼前，心，亦陽光輕暖。

青磚黛瓦，院落融融，有多少感動，能夠温柔一世的時光，驚豔一輩子的人生?其實，煙火夫妻，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過日子上，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去琢磨那些無關温飽生死的花前月下、荼蘼花開的心事。兩個人，所求不過是將日子過成一株三月裏的桃花，用一輩子的光陰，開出一樹燦爛的温暖，在百年的時光中，不驚不擾，細水長流!

作家

馮海燕——文學碩士，中國評論家協會會員。評論見於《光明日報》《中國藝術報》《河北作家》《中國報告文學》等。曾榮獲河北省文聯第六屆、第八屆文藝理論獎，河北省首屆文藝貢獻獎(創作類)。

【本文作者：馮海燕。(公眾號：語夜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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