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優秀散文精選:小閒話
曹雪芹在《紅樓夢》第六十四回寫道:賈璉一面接了茶吃茶,一面暗將自己帶的一個漢玉九龍珮解了下來拴在手絹上,趁丫鬟回頭時,仍撂了過去。二姐亦不去拿,只裝看不見,坐着吃茶。只聽後面一陣簾子響,卻是尤老孃三姐帶着兩個小丫鬟自後面走來。賈璉送目與二姐,令其拾取,這尤二姐亦只是不理。賈璉不知二姐何意,甚是着急,只得迎上來與尤老孃三姐相見。一面又回頭看二姐時,只見二姐笑着,沒事人似的,再又看一看絹子,已不知那裏去了,賈璉方放了心。
曹氏這樣寫偷情,真乃字字珠璣,妙不可言。
“只見二姐笑着”,這個“笑”,很有味道,而“再又看一看絹子,已不知那裏去了”,則是味道中的味道。
尤二姐的“笑”從何來?
民間有句俚語,叫“有什麼娘就有什麼女”。
尤老孃喪夫後,遂帶尤二姐尤三姐改嫁尤門,姐妹倆亦改姓尤。
尤家大姑娘嫁與賈珍,是為尤氏。
紅顏嫁豪門,姐妹倆不羨慕嫉妒都不行。
而尤老孃是個嫌貧愛富的主兒,想退了尤二姐與家道中落的張華的娃娃親,便是佐證。
這樣説來,尤二姐的“笑”是輕浮的“笑”,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輕浮的“笑”,代價是吞金所終,則實為沉重可歎了。
從語言敍述上看,《紅樓夢》的'“雅”遠遠超越了《金瓶梅》的“俗”。
偷情與戀愛是一回事嗎?當然不是。但它們都有技術含量,想來這話不會錯。
所謂“大俗大雅”,“淫”和“美”有時很相似。
“文學源於生活,高於生活”,被奉為文學理論的“經典”,依我看,“高於生活”的詩人作家是三流的詩人作家。
生活呈現美,詩人作家發現美。
揭露“醜”,也是以“美”為觀照的。
聖潔的人體是美的,關鍵是靈魂的目光。
古羅馬建築大師維特魯威曾説,人體是大自然完美的恩賜,當你把雙腿分開到令身高降低1/14,再抬起雙臂,直到左右手的中指與頭頂成一等高直線,再沿張開的四肢頂端畫一個圓圈,你會發現肚臍正好位於圓心,兩腿之間則會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達·芬奇的《維特魯威人》,就是人體完美的傳世畫作。
“反熵”這個詞很有意味,它是熱力學中的一個術語,意思是趨害避利,與“熵增”這個詞正好相反。
王小波用“反熵”來形容自己的寫作行為。
王小波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作家,他的“反熵”寫作,與“急功近利”寫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些漂浮在“廟堂”的詩人作家,肯定有世俗垃圾,一些沉潛在“民間”的詩人作家,也一定有文學瓌寶。
反熵精神與魯迅精神是異曲同工的,它是任何時代都不可或缺的一種精神,它引領着靈魂的安頓和皈依,它推動着社會的發展與進步。
有句話叫“歪打正着”,事實上,巧合的事並不多,它的身後當是“志存高遠”,所以,有個詞叫“境界”。
【本文作者:張小放。(公眾號: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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