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雪不落也不止優美散文

來源:文萃谷 2.3W

那時,冬天還像冬天,小雪比我還聽話,踩着節氣的腳印,亦步亦趨。

時光的雪不落也不止優美散文

在那騷動的年齡,不懂欣賞雪的靜美,只顧和夥伴嬉鬧,把一場雪弄得硝煙滾滾。玩得廢寢忘食,母親的話自然成了耳旁風,任她喊破嗓子,我仍心無旁騖。每次,我都被母親提着耳朵趕回家,還壯志未酬地對夥伴喊:等着我,我還會回來的!

一年中,立冬是最後的小忙,小雪則是最初的清閒。大人也扎堆在一塊,拉家常、談農事、説閒話,趕上飯食,還會喝些閒酒。大人有大人的事,我有我的,可父親總對我呼來喚去:打半斤酒,買包花生米

我很勤快,不過,買的酒菜都要打個折。我拿着劫來的口糧,和小夥伴坐在雪地上,觥籌交錯、大快朵頤。那豪氣,直逼梁山好漢。只是,我的酒量太遜,每次不容父親出手,我就暈頭轉向了。母親罵我皮,説要給我娶個厲害的'婆娘,好好管管。

一語驚醒夢中人。堂哥娶婆娘後,自立門户,沒人管得住他。如果我娶了婆娘,嘿嘿以後,我便成了媳婦迷。大人們一到我家,就尋我開心,給我説媳婦。我殷勤款待,又是倒茶遞煙,又是拿酒盛菜。可他們一和父母喝起來,就忘了我的終身大事。

大人不可靠,我就靠兄弟。夥伴也出力,獻計獻策,卻都沒有結果。我擇媳的條件是聽我的,我能打得過,可他們介紹的都是親戚或姐妹,不能打!那個冬天,我和全村女孩的緋聞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我求母親。她總拿架子,支使我幹這做那。為了自由,為了媳婦,我屁顛顛地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母親説腰痛,我就給她按摩、捶背;母親説困了,我就為她燒水、洗腳;母親説餓了,我就連忙盛菜、温酒有時,母親也讓我陪她喝兩盅。一喝酒我就暈,母親問我為啥娶媳婦?我也全盤招供。母親笑個不停,罵我白眼狼。

酒至微薰,母親就唱:白眼狼,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只顧自己吃得香,任憑娘在風中蕩我不諳世事,也跟着長吁短歎,唱得母親笑容滿面淚水漣漣。那些有雪的冬天,很清貧也很快樂,酷寒和幸福就像一場雪,融一層、凍一層,又温暖地覆一層。

父親一語成讖,説我腦後有反骨,註定要離開。我沒娶成婆娘,書卻讀得有模有樣,從村裏到鎮上,再到城市,我終於完成了背叛。城裏的世界繽紛多彩,也沒有管束,只是小雪總爽約,一如我,總對父母説回去,卻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閒來讀書,讀到白居易的《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忽地憶起陪母親把酒話媳婦的囧事,笑得淚水漣漣。母親不會説能飲一杯無,只會問:啥時候回家?咱娘倆再暈兩盅

寂寥小雪閒中過,斑駁輕霜鬢上加。原來,時光也是一場雪,不曾落也不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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