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靜止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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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會在一場淋漓的夜雨聲中醒來又睡去,雨城的冬日,像暮年和歸處。

時光靜止優美散文

日漸陳舊的樓房、街道身陷碧水青山而云遮霧繞。太陽一出,就被青衣江面的鋸齒山峯割傷。天,終日落淚,用所有的湛藍和明麗為太陽療傷,一次次聽風説起,青衣江是個胸襟寬廣的女子。

接連數日小雨,等不到放晴。姑姐撐開三把雨傘,一片晴天就在我和雍貝頭頂上方盛開。這趟,我們要去登距離雨城不遠處的一座青山,傳説它林木葱蘢、四季青碧。在旅遊車站搭乘開往景區的白色商務專車,半個小時,我們就抵達了。因為是雨天,又過完了年假,遊客稀少,寬敞的觀景車只載了我們三人就往山上駛去。公路兩旁用鐵絲網圍欄隔着密匝的闊葉林、竹林。車窗玻璃外層沾滿雨水珠子,不時滑落成線。導遊是位年輕的女子,一直埋頭玩微信,她自説自話:“涼山那邊發生火災了,説是一個瘋子放的火,禽獸!”迎面,一道高大緊閉的鐵門,隨景觀車臨近分別朝左右兩邊自動打開。導遊依舊埋頭説話:“車已進入猛獸區,不要拍打車窗玻璃,以免驚嚇猛獸。”我們屏住呼吸,隨一道道自動打開的鐵門,看着車窗外密林中緩慢掠過的老虎、獅子、棕熊、野狼。它們體態輕盈,不急不躁,在林間走動,站立,抑或蹲身歇息,早已習慣了頭頂縹緲的細雨及車窗內注視的目光。

進入可行走觀賞的動物園林區,我們便下車步行,由一路的指示牌導航前行。

一處假山環抱的土院中,幾隻駝羊和一匹小馬駒站立雨中,見有人來,駝羊就圍攏上來。淋濕的駝毛光滑柔順,如捲髮,一綹一綹垂下。一位管理人員手拿幾個小紙袋闊步朝我們走來,説是賣飼料,10元一袋,買下可餵食它們,駝羊的嘴脣就已經湊到了我們手上。飼料是用水浸泡過的飽滿的玉米籽,放幾粒在掌心,一隻駝羊就熱愛地食用起來,其它幾隻便知趣地走開了。小馬駒則躲到不遠處機警、敏鋭地觀望。

斜坡,拾級往下。眼前出現了一頭白犛牛,彷彿電影《轉山》中的一場夢境。一位五十開外的男人,手牽住從犛牛鼻孔穿出的麻繩,見到我們,便立馬祈福般的地念叨:“觀音的坐騎,牛魔的妹妹,路過的神仙要不要騎上去留影。”它來自海拔3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相比黑犛牛,實屬珍稀。它秉性豪邁不羈,此刻卻温順,眉目低垂。一對角上扎滿了紅紅綠綠的綢子,通體的'白毛被梳理得絲絲縷縷。經主人耳畔這麼唸叨,白犛牛似乎早已淡忘了自己原本是誰,身在何處。

山路起伏,轉折,通向一個寬闊平台。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迎面襲來,接着兩峯高偉的駱駝就立在前方了,一峯見着有人靠近就朝空曠的平台邊沿走去,身影孤獨。另一峯不停地來回走動,地上的稀泥合着它的糞便,不時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遊客從旁路經,腳步匆促,掩鼻而過。我走近它,它那麼孤傲,一座山一樣的冷峻。我們是第一次相見,它目空一切。我卻暗自納罕它突兀的駝峯和仰望的高度。

門口,一塊糊滿稀泥的小牌寫着猜謎語:駱駝的駝峯用來儲存什麼?我想,是水。答案就在背面,寫着:脂肪。駱駝的眼、鼻、耳,睫毛、平足等所有一切,似乎都是為在沙漠生存和遠行而生長的。

離開駱駝,一條小徑,逶迤穿竹林過去,偶然一隻五彩鳥雀從路上撲哧飛過。一隻深紅羽毛的鳥兒在小徑中央走走停停,也不飛離。路人經過,要為它的美麗輕輕繞行。靜靜凝聽林中各種鳥雀鳴唱,陌生而恬噪。這時,手機來電的蟬鳴也跟着響起,一隻藍色孔雀從身後的一棵樹旁忽然冒出,然後拖着長長的金翠尾巴隱沒於密林深處。走出林子,通過一方人工巖洞,洞口設置了一處木雕長椅,椅子的左右把手上分別停落着兩隻藍色孔雀,它們一動也不動。拍照要付錢,與孔雀合影要加雙倍的價格。姑姐説,你那麼喜愛孔雀,去合影吧,不然遺憾了。愛孔雀是因為它潔淨的品質,與它靠近,希望是三隻孔雀的相遇。只是,我忽然到來,那麼倉促,沒來得及整理好藍色的羽毛。

時值正午,我們觀賞到了動物的行為表演。

在一處綠色雨棚遮風擋雨的小型表演場地,一羣鳥兒分別棲落於幾位管理人員臂彎,整齊登場。一隻被稱作公主的白色鸚鵡尤其出色,爪子和嘴殼並用,隨不斷變幻的音樂緩緩升起彩旗,有節奏地滾動小球,展開翅膀輕輕舞蹈,識別遊客遞來的鈔票。其它鳥兒安靜等待,主持人報出它們名字時,它們就拖着系在腳部的長長細鏈,從管理人員臂彎依次紛紛飛出。

等到鳥兒們退場,兩頭龐大黑熊分別挽着兩位馴獸師的手,搖擺登場。它們騎單車、翻筋斗、跳恰恰,模樣憨態可掬。每次完成一項表演,它們都會卯足勁地奔走到馴獸師面前索要食物,吃完繼續盡其所能。那些食物會激發一股強盛的慾望,為此,它們險些都要開口講人話了。

七八隻小猴登場時,場面凌亂而熱鬧。它們表演走鋼絲,雙手舉着花束、頭頂小球,也頂碗,動作伶俐。一隻小猴在走鋼絲途中拒絕走完最後一程,就翻身下去了。管理人員用力一拉,套牢在它頸上的繩子,小猴被迫滾到了他面前,他發怒朝小猴的腹部猛踢一腳。小猴雙手抱頭護着,我心就痛了。那刻,我站起來了,後來又坐下了。我無力為小猴做點什麼。管理人員接着又一拉套牢在小猴頸上的繩子,小猴便順從地爬上鋼絲繼續表演,極其認真。表演完畢,其它小猴都站立鋼絲上將手中的花束和小球巧妙拋向管理人員手中。而那隻被踢的小猴卻伸長了手臂,親自把花束和球遞到管理人員手中。它還幼小,卻要學會忍耐和討巧。小猴的經歷觸到了我的記憶。原來,我是個胸襟不寬的女子。

主持人報節目,猛獸表演。在另外一個通道口,一羣老虎和兩頭獅子帶着自身的英武和威猛傲然上場。它們登梯,瞬間越過時空一樣的距離,越過馴獸師設置在高空中的一道獨木橋及橋上緊密的梅花樁。我心隨它們穿行,它們偶然會張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面朝觀眾,完成一次意味深長的喘息。它們已被馴服,與所有登場的動物一樣。我想,那馴服的過程不是靠近它們説些感心動耳的話,也不是用手撫摸它們的毛皮,一定不是。

一曲葫蘆絲《月光下的鳳尾竹》響起,一頭龐然大物就登場了。主持人説,它是來自緬甸的大象姑娘。它懷念家鄉,只要聽到葫蘆絲的樂曲,它就會翩翩起舞。果真,大象隨曲子登上一條方凳上,一起一落,體態笨拙而富有節奏地為大家展示舞蹈。背井離鄉,這個詞彙用在此處,如此相投,也如此心酸。表演結束,主持人説,有愛心的觀眾可買下管理人員手中的蘋果親自餵食大象。我與雍貝買了好幾袋子以犒賞大象姑娘,大象見到蘋果就把長長的鼻子温柔地伸向我們,展開杯盞大小的鼻翼,吸住蘋果後放進嘴巴,接着又伸來索要。

表演是在幾聲零落的掌聲中結束的,雨還在落。

這一路到頭,我行走,沉思,自省,彷彿自己就是一隻與山林失散許久的禽獸那樣無措。登上山頂就是出口了,漫天瞬間飛舞輕清雪花,回望眼下青山,一派縹緲迷茫。時光靜止,你有在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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