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痛苦沒有終點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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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美滿但肉體痛苦

如果痛苦沒有終點優美散文

安妮·巴斯在不幸癱瘓的23年裏,飽受骨質疏鬆症之苦。她的骨骼變得格外脆弱,股骨、椎骨和左下肋骨都骨折過,錯位的骨頭推擠着器官,令她痛苦不堪。最可怕的是,這痛苦沒有終點。

她和丈夫婚姻美滿。丈夫做飯時,她在一旁削着土豆皮,為有趣的笑話而樂個不停。但年復一年,在痛苦中開始、在痛苦中結束的每一天令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要堅持下去。

這位75歲的荷蘭老婦人申請安樂死已經一年了,但她的請求沒有獲得通過。在荷蘭,一個人必須證明自己正承受巨大的痛苦或患有無法治癒的疾病,才能接受安樂死。一般情況下,家庭醫生有權裁決患者是否可以採取安樂死,但巴斯的醫生拒絕了她的要求。她的丈夫堅持要照顧她,女兒也對她萬分不捨。

巴斯轉而向“生命終結”診所求助。這家位於海牙的診所沒有牀位,病人不會死在那裏。多數情況下,診所派遣醫生協助病人在家中結束生命。接到巴斯的請求後,診所派出了康斯坦斯·德弗里斯醫生去判斷她是否符合安樂死的條件。

2014年8月27日,德弗里斯醫生和巴斯正式見了面。按照“生命終結”診所的標準程序,協助者和病人需要見6次面,初次和最後一次之間相隔4個月,每次電話和麪訪時的錄音都要保留。

經過數次交談,德弗里斯理解了巴斯的'痛苦:一個人可以像她這樣活一段時間,但很難經年累月地苦熬。最終,“生命終結”診所判斷巴斯“頭腦清醒,承受着極大的痛苦”,醫生們商議後一致認為她符合安樂死的標準。

  生命之重

2002年,荷蘭成為全球第一個將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一年後,1815人在該國尋求安樂死;到2013年,升至4829人,達到全國死亡人數的3%。

人們持續提出一個敏感問題:社會將協助自殺合法化,但它的界限在哪裏?2014年,1854名荷蘭公民自行結束了生命。反對安樂死的人認為不應輕易放棄每一條生命,但支持者相信,與其讓這些人用痛苦的方式自殺,不如給他們有尊嚴的死亡。

過去,安樂死的大多數申請者患癌症已達晚期,但近年來,申請者中患抑鬱、精神分裂和焦慮等精神疾病的人數量持續攀升。這些都是頗具挑戰性的情況,因為監督機構很難判定他們是否真的承受不住“生命之重”。

荷蘭監督機構不久前斥責了一名醫生,因為他幫助一位患有耳鳴的47歲母親自殺。機構認為此人並非無可挽回,醫生判斷有誤。這是“生命終結”診所一年內收到的第三次警告。

面對每一個尋死的病人,德弗里斯醫生都得進行艱難的抉擇:該不該幫這個人死去?

82歲的K女士曾向她尋求幫助。K女士舉目無親,電視、互聯網是她與外界接觸僅有的渠道。年輕時她一直想要孩子,但丈夫在飛機事故中意外身亡,從那之後,她覺得自己雖然活着,但生命好像已經結束了。

生活在困境裏的K女士令德弗里斯十分同情——在絕望中周而復始,日復一日,但法律並不支持這樣的人結束生命。德弗里斯想幫她,但“生命終結”診所拒絕了她安樂死的請求,因為她身體健康。德弗里斯問她打算怎麼辦,她回答:“淹死我自己。”

不過,也有些人得到一點希望後,就能重拾生活的勇氣。德弗里斯接觸過一名糖尿病患者,她計劃前往加勒比海阿魯巴島向妹妹告別,然後尋死。但在海島的生活不但讓她曬得黝黑,精神也好了許多,再也不想自殺了。

決定踏出最後一步前,巴斯也猶豫不已。“我覺得一切都那麼美好,好想享受生活。”她感慨。

“如果你有任何問題,我們隨時都可以停下來。”德弗里斯勸道。

“如果不是這麼痛苦,我真想好好活着。”最後,巴斯還是決定堅持初衷。

  是救贖,還是錯誤

年輕時,巴斯是個快樂的姑娘,經常在酒吧跳舞,騎自行車到處跑。24歲時她成為母親,44歲時成為祖母。日子平靜地過下去,直到23年前,一次栓塞讓她胸部以下癱瘓。

或許在許多人看來,巴斯的生活仍然舒心:她住在大房子裏,房門為方便她的輪椅進出而被拓寬;丈夫每天早晨從牀上抱起她,給她洗個澡;晚上,牀頭備有她的止痛藥和一杯熱牛奶;如果睡覺時痛得厲害,丈夫會幫她翻翻身。

但這樣的日子她已無法忍受了。她的牀看上去和醫院的病牀無異,還放着尿不濕。凡事只能靠人照顧,“連口渴了都必須向人要水喝”。凌晨3點,丈夫需要將一顆栓劑放進她體內,這樣早晨她才能在尿不濕上排泄。巴斯不想當個包袱,讓丈夫睡不安生。如果自己再也沒有能力享受生活,那為什麼還要咬牙活下去?

2014年10月底,巴斯告訴家人,自己已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人世。“請不要死在家裏。”丈夫多次勸阻無果後氣憤地説,“我不希望生活在妻子離世的地方。”女兒則請求她:“為您的外孫子想想吧。”

然而,巴斯對死亡再也沒有猶豫。無論家人如何勸阻,她還是決定在一個週二的下午兩點接受安樂死。

丈夫不願接受這樣的結果。“只要她願意,我就會一直照顧她,哪怕到100歲。”他説,自己無法決定是否該陪在妻子身邊,看着她實施安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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