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關上一扇心窗（散文）

此刻，我想為你關上一扇心窗，靜靜地坐下來，給你寫一封信，寫給遠在天堂的你。

我自己都無法相信，在那個佈滿一座座的高樓大廈的城市裏，儘管我是那樣的“陌生”，但還是憑着一種感覺，我一下子就找到了你的住處。抬頭望去，希望在陽台上能看到你的身影，可我等了半天，你始終沒有出現。於是，我一步一步地順着樓梯往上走。想着，你給我開門的樣子；想着，久別重逢的欣喜。心就咚咚地跳得厲害，呼吸也有些急促。

門，就在我的眼前，但我聽不見裏面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猶豫了。真的沒有勇氣去敲開這扇我想往已久的門了。突然，隱隱約約地有了一種不祥的預兆，我害怕，害怕給我開門的不是你，害怕聽到那個信息......

我獨自在樓道里站了許久，心裏糾結着。最後，我選擇了離開，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夢破碎。腳步在緩慢地往下挪，還是回去想一想的好。記得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矛盾，那時，是一個少女莫名其妙的羞澀。而這一次，我的心情卻是如此的複雜。

回到住處，打開手機微信，才知道明天是重陽節。我不願錯過這個節日，我想要陪你一起過節，給你莫大的驚喜。於是，為你，我精心地化粧，不忽略一個裝飾，儘管我的長髮已不存在，但我還是你喜歡的模樣。

我又一次站在那扇門前，鼓足勇氣去敲門。然而，門沒有開，裏面一個陌生的聲音告訴我，這是新搬來的一户人家，不知道你的消息。那時，我特別的着急，飛快地跑到你的學校，想找到你的聯繫方式，心想，你一定是搬家了，當我向年輕的校長説明來意，他惋惜地告訴我，我來晚了，你在幾個月前去世了......

走在家鄉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淚水一直都在模糊着我的雙眼，我不相信你的離去，總覺得你會出現在某一個地方，呼喚着我的名字。還像三十多年前一樣，那時的你是風華正茂的才子，有着稜角分明的男人臉龐，還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而我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傻姑娘，你説，你喜歡我不説話的樣子，像一位文靜而優雅的淑女，我開口説話，你就説我傻，我到底怎麼傻呀？那時，問你，你就會默默地看着我笑，不告訴我。

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打碎我作家夢的人。我的`小散文在國中的時候，就被印成了鉛字，而你在我的作文裏總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倔強的我，憋了一肚子的氣，總想找一個機會和你理論一番，然而，每當我的目光觸到你那雙清澈如水、柔得令人心醉的眼睛，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對你的怨氣也就煙消雲散。

你好像看透了我心思，告訴我，別去碰那個高高在上的“花瓶”，一定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要有自己的事業，要自立、自強。先不要沉醉在作家的夢裏。那一雙眼睛，慈愛地看着我，你用手摸着我的頭，手指輕輕地從我濃密的長髮間劃過，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説，好好學習吧，別讓那個夢傷着。

當我順利地通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大學聯考，來到林區上學。剛開始，怎麼都不習慣，你每星期都給我寫一封信，而每封信都是三、四頁的稿紙。從學習到生活，從情感到事業，字裏行間都透着你的關心、愛護和牽掛。我每次放假回家，帶給你林區的木耳和松子，你都高興得像個孩子，然後，把錢往我兜裏塞。

快畢業的時候，在我們的一次談話中，你試着問我，畢業分配的事，當看見我茫然地搖着頭，你就安慰我，説一定要幫我分配到家鄉來。可是，當你知道我畢業後，決定遠走他鄉時，從你的眼睛裏，我第一次讀到了失望與無奈。

光陰荏苒，加之工作的繁忙，生活的壓力，我們聯繫的次數越來越少。2003年的春節前夕，我回老家，得知你已經退休的消息時，特意買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衫去看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們相見的一瞬間，你就認出我來了，還是摸着我的頭，雙眼噙滿了淚水，喃喃地責備我説：“傻丫頭，你還記得我呀？怎麼才想起來看我？”“老師，我沒有忘了你......" 我在你的肩頭哭了好久。我們談了整整一個上午，看着你穿上那件淡藍色的襯衫，高興地站在鏡子前説自己年輕了許多，我把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給你看，你問我還生你的氣嗎，並説要做我的忠實讀者。在我起身告辭的時候，你拉着我的手，叮囑我以後回來，一定讓我來看看你，那雙手久久不肯鬆開。

那一年，我寫你的一篇散文《師生緣》，在全國範圍內的一次徵文中，獲得了三等獎，可惜你沒有看到那篇文章。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我們又一次失去了聯繫。

在回來的幾天裏，我的話語變得很少。或許是你喜歡我不説話的緣故；或許是在我心裏永遠都有一個無法解開的結。記得我在那篇獲獎文章的最後寫道“我會去看你，給我開門的還會是你，還能看到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你還會摸着我的頭，我們會相擁在一起......”

帶着遺憾，為你，我關上一扇心窗。在這寂靜的夜裏，尋找着記憶中的點點滴滴，現在都成了美如星河的回憶。我用文字向你傾訴，願天堂裏的你能讀懂這些文字裏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