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念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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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變回一個小孩子了,一個任性多變、自我欺騙、拒絕現實的小孩子。

雜念抒情散文

躺在牀上,在淘寶上漫無目的地逛着,在搜索框內剛輸入“壓縮袋”“洗衣袋”“出國必備”,又一個個逐字刪除,指尖迷路般跑去點開“關注店鋪”那欄的網紅店,挑着選着臉上笑呵呵。

前個月我使勁催促着父母買來幾個最大號的硬殼行李箱,連行李箱的貼紙也配套買了幾包。可等貨到了,我卻一次都沒打開過;

這些天我成了一個大人了,一個心事重重、患得患失、沉湎過去的大人。

我可以拋棄手機上的“倒數日”app,明明白白數出距離八月二十六號還剩幾天,每天定時提醒自己三次。

起牀後第一件事不是微笑迎接新的一天,而是把高中三年的相片翻來覆去直至看了好幾遍。接着挑選最好的幾張剪下來,貼在相冊裏,腦子裏時刻都是張張相片背後宏大時空背景的畫面,活似張卡帶的碟片。

深夜在牀上打滾滾累了停下來,分不清場合的腦袋一反常態得清醒,開始如數家珍般點着要帶的最喜歡的冬裝大襖,夏裝T恤,秋裝外套……

這件襯衣呢?呀搞不好有什麼正式場合要穿的。

那條圍巾呢?呀搞不好羽絨服還保護不了我長長的脖子呢。

那條裙子呢? 我真的很喜歡呀可是帶不下了。

帶幾個箱子? 一個30寸一個28存夠了吧?遠遠不夠啊。

這樣的煩惱在十八年來最輕鬆得意的這幾個月佔據了我每晚叫囂十個小時的美夢。人都説得意使人忘形,可在我的申請季後並不適用。得意沒有能使我忘記太多,反而讓我撿起了一些濕漉漉的,一捏即碎的東西。

我不是一個很樂觀的人,向來習慣於在悲觀中求生。自收到那封Offer起,我無數次想象過自己在Wellesley黑了燈後的宿舍裏默默擦眼淚的模樣。這並不是一種可怕的心理疾病,甚至對目前的我而言是一種治癒:既然已經料到了,未來如果真遇到也不會毫無心理準備了吧。

理論聲稱“恐懼源於未知”,於我很適用。還未經歷的,盡情去恐慌吧,與焦慮正面過招,從而得以麻痺自己未來幾個月可能遊蕩在斷裂邊緣的神經。我不想成為一個毫無準備的傻瓜,一個會在偌大的.校園裏聽着歌想着家裏的飯菜流淚的異鄉人——

這一點恐怕真的不敢保證呢。

媽媽總是能在我喊餓之後立馬進廚房,或在我喊渴之後白我一眼幫我倒水。她每日唸叨的“十八歲了還不會自己倒水”從幾個月前的耳邊風變成如今想再多聽幾次的執念:是呀,我就是不會啊,我想一直不會下去,一輩子不會可以嗎?

申請季過後的日子每一天都好像在重複:晚起,化粧,出門玩,回家,卸粧,打遊戲,寫東西,看劇,晚睡。過久了的確挺煩的,廣州就那麼幾個地方兒,玩遍了也就是老三樣。但人啊,在面對膩了的舊識和還不識面目的陌生人時,還是會犯賤地跑回舊識懷裏,為自己以前嫌棄的話語向它道歉。

雖説那陌生之人我還不識其面目,但流言倒聽了不少:一個培養女領袖的地方,校園很美,生活很充實,學術實打實,競爭蠻激烈,飯堂不好吃。

學姐們在知乎上敲下的每一個字都成了我心情的陰晴雨擋,隨着一句話的因果轉折就可以駕輕就熟地呼風喚雨。可就在剛剛過去的申請季裏,它們還是一層層加深我對未來,對Wellesley的憧憬的——學姐説某堂課特別好玩,Wellesley的教授特別好。而正敲下這行字的我則會忍不住地想,我真的有能力掌握那門課嗎?我真的能和教授們毫無障礙地進行學術交流與共享嗎?

同人不同天,同景不同情。

當然,在申請季我也不是沒有煩惱過。我曾執着於申請名氣最高的大校,隨着失敗到來的是耗盡精力的自我懷疑與失落迷惶;我曾陷入無法為自己準確定位的恐懼,在中介的小辦公室裏眼神空洞地盯着美國大學及文理學院的排名名單,覺得沒有地方可以落腳。直至四月一號那個下午,申請季終了,我整理着自己的成功與失敗,和許多過來人一樣歎口氣,終於相信了曾難以相信的“Best fit”,也終於向曾不屑的“招生官選人標準”低頭認慫。小時候自己的座右銘是“做一個明媚的女子,以優雅的姿態摸爬滾打”,我最終滿心歡喜地選擇了Wellesley,一個毫無疑問無比優秀且讓人定心的學術殿堂。

我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肯定,亦淡然承認中間存在的運氣成分。也正因如此,我無法淡然地面對不確定的未來。

這個夏天比起一場盛大的夢境有過之無不及,我在想象與現實的交織中體驗了人生百味,在臨離開的日子愈來愈近的倒數聲中醒來,洗把臉穿上漂亮的衣服再拋開一切投入到燈紅酒綠的城市大流中去,讓人羣的噪聲淹沒我,附着於我。

因此當看見ACULAC的寫作Prompt寫着“這個夏天的所思所想”時,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打開空白的文檔,在標題那欄輸入“雜念”二字。思緒萬千,裏面摻合着五味雜陳,遊蕩着跨越年齡的自己,綻放着夢,藏匿着憂。

落筆的這刻突然醒悟,這好似,就是剛剛到來的青春啊。

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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