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心遊散文

午夜，首先是一場夢攪擾了我的酣睡，夢境支離破碎，忽東忽西，歡喜不迭，我的靈魂終於不堪其擾，暢然醒來，才覺原來是一場春夢。我惋惜夢境中的美妙去得太快，也慶幸夢境中的憾恨尚不至於成真。據説春夢都短暫，春夢也不曾靈驗的，萬物復甦之際，夢境也該在靈魂深處沖沖欲動了吧，至於它們會不會發芽，會不會開花，甚至會不會結果，我不得而知，因為我不能掌控我的夢境，夢是自由的。

繼而，窗外的滴答聲又使我睡意全無，本來，春睡何其舒暢啊，而窗外清晰的滴答聲又如佳人的'笑語，我便想撩開窗簾一睹近在咫尺的淅淅瀝瀝的芳容，但我又無勇氣離開温暖的牀第，再説，正是“二月二，龍抬頭”的佳日的凌晨，此時的長夜定然沒有月色的眷顧，即使下牀啟窗，我也未必就能觀賞到春雨，我也只能看到岑寂的暗夜，路燈又太遙遠，不足以讓我洞見雨滴的嬌容，也只能聽，雖然聲音會更為清晰，但這樣寧靜的春日的半夜，寒意正濃，所有的活物大概都熱戀着牀榻，即使有個別醒着的，也許和我一樣，在豎耳靜聽吧。

悠閒的滴答聲表明雨並不大，應該是牛毛花針細絲一般的，聚少成多，然後滴落與房檐和雨棚，鏗鏘有聲，應該是造化的心跳，應該是天地在踐行曾經的契約，或者是節氣的交接典禮吧——今天是“驚蟄”節，這場午夜小雨應該是造化對節氣的配合與呼應。我的心裏便湧起一陣激動，“天何言哉，四時興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在這樣天地如約而行的美妙時刻，我居然隨百蟲百獸千草萬木如期而醒！我便暗喜天地賦予我的靈性還未遲鈍乃至泯滅，我突然感到我的生命原來是如此的真實，我也感到活着原來是如此的幸福！我很高興，我的生命的機能還是健全健康的，我還能這樣清晰敏鋭地感應天地的脈動還能配合四時運行的節律，我還有什麼奢望呢？我能夠在午夜時分暢然醒來，還能聽悠閒的雨的滴答聲，我的牀榻還那樣温暖，我快樂啊！

按理説，從今天起，就應該聽到雷聲了，所有蟄伏的和不蟄伏的活物都會收聽到天地造化的神諭，從蟄居中出來見見天光，吹吹風，淋淋雨，發芽，開花，長葉。生命都要延續，都要繁育，所以，愛情總產生在這樣的日子裏，愛情一定是起步在生命開始萌動的那一刻。活着，就要萌發，活着，就要繁育，活着，就要讓生命衝動。天地有大道，大道不誣，千秋萬代，古往今來。

外面的滴答聲極其悦耳，讓夜更加悠閒、靜謐，我本想一直聽下去的，不料春困又悄然而至，悠閒的滴答聲又如催眠曲了，在春雨温柔的撫慰中，我又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