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車記隨筆散文
“暈車我比你厲害，看到圖片上或電視上的汽車都要難受，坐沙發很怕那一顫，因此極少坐。呵呵，不過，該出門還得出門，該辦事還得辦事。有一次去武漢，吐了一天一夜，下火車後再不想坐汽車，走了二十多華里，橫穿市區，到的辦事處。然後同樣頭腦清醒的堅持談完了事情。不能因為怕而不去做應該做的事情。”
這是我給紅袖的小網友熒熒日記後寫的幾句話。話是這樣説，然而，自這次武漢回來後，我數年未坐一步車。平時上街遇紅綠燈停車，也要距離汽車儘可能的遠，看到龐然大物的公交車，更是千番暈車滋味湧心頭，胃內翻騰難止，只恨今生與厭惡之物同在世間，下決心寧去登天也不坐車。
記得第一次坐車，是七歲隨父母搬家，距離新居住地三十里，一個敞棚貨車，一路迷迷糊糊睡着就到了新家，沒來得及暈車。九歲隨母親去北京探親，搭乘的是一輛高級轎車，一路與母親吐得天昏地暗，留下了暈車的印象。小孩子家不長記性，過後就忘了難受。
上七年級時，鄰居的女孩是同班，她父親答應暑假帶她去泰山。同學約我一起去。泰山距我們這不足千里，父母很高興的讓我同行，新買了衣服、旅行鞋、揹包，以及一堆零食。清早穿戴整齊坐車出發，沒想到出城十多裏，就狂吐不止，行至五十里處一個小鎮，我要求停車，然後一個人下了車。此時已是滿口苦膽汁，因嘔吐厲害致全身缺氧，幾近休克，再也無法堅持了。下車買了冰塊，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從小郵電所，給父親打通電話。父親騎自行車趕來，已近中午，一路與父親步行，歇歇走走，自行車也不能坐。
從此坐人力三輪都是眩暈大吐。還好，讀書不識字，不用去外地上學，走出校門以後，父親用他所有的積蓄，給不足二十歲的我買了第一輛摩托車。以後摩托車成了我的代步工具。
今年過年，同學聚會重重又疊疊，沒讀過幾年書的我，怎麼會被這樣多的同學記住。每日緊鑼密鼓的忙於吃吃喝喝，總算應付走了正月。坐下撫摸着早已傷痕累累的胃，不由火怒，別人喝完開車走了，我還得在寒風中騎摩托車回來。朋友們知我暈車，任何人也不會想到問我句，怎麼來的，我送你回去。合轍我是一個不需要關心的主，那怕是虛假的客氣一聲呢。越想越氣，於是打電話給一個會開車的朋友，“你星期天去給我買輛車吧，我一會把錢送過去。”
星期天，朋友打電話，“買回來了。”我“啊”着沒説什麼。朋友又説，“我開過去讓你看看。”我説，“不用。”看什麼！我心裏窩火，在我這放着不能開，如新娶的媳婦不讓抱一樣，不是乾着急麼。
收了電話，坐着發愣，然後騎摩托車去了駕校。報名回來，還是鬱悶。第二天早上，打電話給朋友，“把你那輛01年的二手面包車給我開過來，讓我撞撞。”
我騎摩托車，朋友開車，找了一條新修的寬闊公路。這裏除了兩三個學車的，幾乎沒有正常交通。朋友耐心教我，一踩、二掛、三轉向、四喇叭、五手剎。學會了起步，我對朋友説，“你騎我摩托車走吧。”他不放心，説，“我再陪你練會。”我説，“不用，我自己行。”趕走了朋友，我急火火的下車，吐了個臉黃，胃內的綠汁幾乎倒空，看看車，只能還上去。
六個小時，我在不停的嘔吐，上車，嘔吐，再上車。心中苦笑，這那是我練車啊，純粹是車練我。只練得個筋骨鬆軟，頭暈眼花。哎，肌未瘦，面先黃，無語化淒涼。
天將黑，又打電話給朋友，“把這輛開我車庫去，你先開我那輛吧。”晚飯咽不下去，勉強洗瀨，躺下，感覺牀在弦轉，屋頂也在弦轉，整個人也跟着不停的轉，還像在車上一樣，又吐，折騰的實在乏了，才暈着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依舊。上午練車，下午睡覺。持續的嘔吐，導致了腹瀉，胃部也強烈的灼痛，很空，卻吃不進東西。一踩剎車，感覺血在逆流，渾身乏力。一時懊悔，我不會開車，買什麼車啊。想起了一則養顏廣告，腹泄是為了清除體內毒素。看着反光鏡內瘦的更加分明的五官，反而顯得亦發的精神。不禁皺眉，低首，苦澀的笑，真是身輕如燕啊，想站穩腳下也是打飄。習慣了獨自面對困難，既然是艱難事，就沒必要再添上一個無辜的人去品嚐。堅持，繼續，一定會抗過去的，我對自己説。
第四天，沒出去練，找了個白天無車的停車場，練倒車。第五天，車又該加油了，不好意思再求人，自己慢慢開到一個僻靜的加油站。一停車，工作人員説，倒一下車，停錯了。我心內叫苦，為什麼沒在出門前先看看油箱在車的哪一側。看着密佈的加油泵，極小心極拙劣的倒車，再掛檔前開。費了很長時間才湊到能加上油的位置。加油的小夥子擔心地説，你自己能把車開回去麼。
一天六小時，練了七天，瘦了十多斤，我從出生就瘦的可憐，好不容易養尊處優的攢了點資本，這一票，都賠了進去，唏噓不已。還好，駕校來了通知，集中培訓，準備文考。真救命啊，不然依我的脾氣，不知會強捱到什麼樣子。
駕校歷史悠久，電腦古老，所有模擬試題都不能用U盤拷貝。老老實實在駕校學了五天，很輕鬆的`弄了個９７分。又過了十天，開始統一分車，練樁。
早上五點走，晚上六點回，每日十三個小時在那呆着。一天兩頓在外吃飽子或燒餅，吃得我們一車人聽見燒餅就倒胃。瓶裝的涼礦泉水，我入肚就疼，前幾天的練車，把腸胃正常功能完全破壞了。一車三十個人，平均三個半小時才可以輪上一次，五分鐘就又下來了。若不在這耗三個半小時，一同受苦，來了車上那個人也排擠你，你想上，他坐着不下來，絕對不會給你可乘之機。車是小貨，方向盤沒有助力，上去掄完入庫、移庫、收庫這一個循環，臂膀痠疼痠疼的。
暈車的人最怕停車與倒車，所以我下車還是個吐。不練車時，學友坐在我無照駕駛開來的車上休息，聽音樂。我只能在車下不停的走，曬，或偶爾去院牆上睡會。車上不敢坐，他們一動，車身就會顫，一顫，我又吐。教練場是新建的，矮圍牆上計劃裝鐵欄杆，還沒裝，24釐米寬的花牆，成了我的天然卧榻。不睡不行，頭暈難受，三個半小時後根本無法再握方向盤。在我們順利考完樁後，一位學長感慨的説，總算對得起這張曬黑的臉了。
晚上勉強上QQ，我對千江説，“累得笑容都抖不動了。”千江不屑，“賺錢不要如此辛苦。”我説，“這哪是賺錢，是花錢花的如此玩命。”千江不解，“覺得你每日在打架。”我有氣無力的説，“打架？打架都沒這樣拼命過。”千江有些生氣，“叫你這樣財迷，不要命的財迷，賺死也補不回來。”真冤，我大喊，“我沒財，也沒迷。”“那你拼命什麼。”沒精力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説，“買了雙比腳大兩號的厚底休閒鞋，今晚發現，居然還是把腳底磨起泡了，你説我一天走多少路。”
練了六天後，去考試場地練三項，就是半坡起步、S路、側位停車。有着前幾天手不離車的基礎，加上悟性還可以，我上車跑了一圈，心中有數，及格問題不大，不在這跑一圈吐一圈的受罪了。於是又跑一邊練模擬倒樁考試。三百多人只有兩輛車，一天最多排上兩次。學友練三項的這四天，我反而清閒了，坐一邊琢磨別人倒樁失敗的原因，如何在將要壓線、撞杆時，慢調一下車速，把失誤在中途緊急修正過來。
正式考試了，信心十足，不停地對自己説，勢在必得，一次成功，決不能再回爐去陽光下烤第二個十天。倒樁考試是紅外線全程監控的，操作失誤車自動熄火，誰也無法取巧。我移庫到最後一下時，出了問題，車速控制的太慢了，車沒上到位。偷探頭看了看後車輪與線的位置，狠狠心，賭一把，離教練教的位置又多錯了一尺，膽大就是有福，移庫成功了，心內狂喜。
繼續排隊考三項。開到側位停車，又出了紕漏。教練教時，讓車後幫上的藍點對準後杆，再打回輪。我往後一倒，壞了，忘記對準哪一個後杆了。看着兩個後杆，一猶豫，不管記號了，憑可憐的開車經驗，放慢車速，半踏離合，感覺差不多了，猛打回輪，探首看線，勉強在線內了，噓了一口氣。看看考官，他面無表情。別緊張，繼續考試，我安慰着自己。從停車位開出去，卻忘了往那開，路途實在不熟，只在三天前玩過一次。該轉彎了，考官看我還傻瞪着眼往前開，打了一個手勢，我慌忙領悟，開到有學員站立的地方。幸虧此地不是S路，不用擔心壓線。快打方向慢踩剎車，停穩後，看着考官往檔案上記分，心裏祈禱，80，80。考官拿好筆剛想寫，看我沒下車，面色一沉，我不敢得瑟了，拉車門快跑下來，不知結果。
站在考場外等成績。因為考試的電腦經常斷線聯不上網，使得一天的試，考了兩天，每個考官都象我們欠了很多銀子似的，脾氣賊大。有時看到考官面帶得意的開着空車回來，紛紛替倒黴的學友惋惜，吃了那麼多苦，幾分鐘就被刷下來了。同車一個在半路被踹下駕駛室的女孩哭着説，下坡讓加油掛擋，到了S路速度減不下來，開出了路外。我也有些提心吊膽，過了一個多小時，教練來通知我，準備路考。歡呼雀躍，趕快給朋友報捷。我這樣發的短信：因為暈車來學開車的，教練從沒教過。只練一次就通過三項考試的，教練也從沒教過。朋友回覆，牛。此刻記錄，心內仍是得意，剛通過了路考，也是一次。嘿嘿，天生暈車的人，卻是學車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