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開滿凌霄花散文

來源:文萃谷 1.01W

一、庭院開滿凌霄花

庭院開滿凌霄花散文

初識凌霄花,源自舒婷的《致橡樹》,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因為一首詩,我直觀地以為,凌霄花,是沒有骨頭的,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弱小。直到我看到那滿院子的花。

那年,帶兒子去書法老師的培訓班報名。那是坐落在山城的一家小院子,坐北朝南,日照充足,剛走到院子外邊,便看到伸出牆外的花朵,橘紅色,像喇叭一樣,無論花枝低垂,還是花枝高翹,花朵的喇叭頭都仰天張望。

進了院子,更是令我驚歎,暗贊,好一個温馨美麗的小院子。且不説院子裏其它的花卉,就這橘紅的喇叭花,也被收拾得玲瓏精緻。花的枝條是藤,那藤被綁在竹杆上,纏纏繞繞,那花便一圈一圈,如此幾架,然後漫延上牆,飛落到院子外邊,零落幾朵,像是多餘的,又像是故意散落,出去感悟牆外的紅塵。

院內風景,讓我沒有多做任何考慮,直接給孩子報了書法班。我以為,從院子裏的美好,便能看出老師的處世態度,能把花兒收拾的這麼安靜,對孩子,肯定是放在心尖上的。

此時,我也知道了那花叫“凌霄花”。我驚訝,原來這種翹着喇叭頭的花,就是舒婷筆下的攀援花,藉着別人顯擺的花。這也應了那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凌霄花的花語是“敬佩、聲譽”,寓意着慈母之愛。我想,能在院子裏種滿母愛,這該是多麼温馨的細節。事實就像我想的那樣。書法老師教出來的學生,小小年紀獲大獎的就很多,我家孩子也曾經拿過全國大獎,教育部頒發的。

時間久了,對書法老師有了深層的瞭解。書法老師夫妻倆都是育人的先生。他們一個教中專,一個教國小。女老師熱愛書法,便在家裏辦了書法班,這一辦,就是三十多年,男老師多年如一日操持家務,是女老師堅實的後盾。

書法老師家的花多,四季都長了顏色。她説,原有一長女,出生的時候缺氧,幾十釐米後,再也不曾長高。唯一能做的,便是延緩壽命。她説那孩子模樣長得俏,很聰慧,特別喜歡花,可是因為自身原因,不敢走出院子,也走不出院子。為了讓孩子滿足看花的心願,男老師便尋來各種花。

久而久之,院子裏就滿滿當當的花草。春來時,院子裏的花開的沸沸揚揚,女孩坐在嬰兒坐的推車上,待在花叢中。凌霄花是女孩喜歡的一種花,她説,那花瓣仰着頭看天,和她一樣。那花能爬過院牆,她也想走出院牆……書法老師説這些的時候,眼裏含着淚花。

她説,女兒很聽話,她教學生的時候,女孩就安靜靜待在一邊,從不鬧她。有時候,她恨自己,怎麼會把孩子生成這個樣子。她能感受到女兒求知的心切。為了滿足女兒,她一字一字的教。孩子心靈,書法寫的很好。拿出去,旁人都不敢相信,那字是身高几十釐米的女孩寫的。

女孩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去了。那時候,凌霄花開得正香,她靜悄悄地走了,不像來的時候,哇哇大哭。

我沒有見過那個女孩,連照片也沒有。老師説,女孩的美屬於花,她想要花一樣的孩子永遠屬於母親,哪怕走了。

我常常站在他們家的院子外邊,來來回回,只為看花,偶爾會也會想那個仰頭看天的女孩。時隔幾年後,男老師也走了,食道癌晚期,做了手術也不行。我去看他的時候,不敢説話,他心情極其煩亂,見不得人,沒有幾天,就走了。

前些日子,再去她家,花盆少了許多,唯獨剩下幾蓬凌霄花。書法老師笑着説,前年在市裏買的房子裝修好了,前前後後花不少錢,二女兒一家人搬去住了,二女兒準備在市裏開店,大城市,生意好做些。

她説,小城的院子裏,如今就她和老母親兩個人,還有這麼多的學生要教,實在是沒有精力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留下一架凌霄花,給學書法的孩子們下課看看,有花的地方,總是美麗的,那些綠葉子植物,就當釋放二氧化碳了。説到學生,她的眼睛裏全是亮晶晶的光。

我看着院子裏台階前的幾盆綠色,和那一架攀援的凌霄花,心裏莫名悸動。心想,人在塵世走,總有諸事纏心頭,如果大家都能像她這般想的開,這般灑脱,多好。

院子裏,每到週六,週日,百十個孩子,看着滿藤的花,握着筆,蘸着墨,他們寫“上有黃庭,下有關元,前有幽闕,後有命門,噓吸廬外,出入丹田……”

二、山間小院雞冠花

花的故鄉在鄉村,鄉村四季都開花事。想起花,那花便一株一株躍進腦海,促使我急急忙忙拿起筆,一點一滴記錄。雞冠花在她的院子裏,好幾株,開得特別好。

我喊她大姐。那年四個女孩在某一家工廠相遇,年齡相仿,思想接近,於是,效仿古人,拜了把子。

她為長,她十幾歲的時候就出門打工。待二十歲與幾個女孩相識的時候,儼然是老江湖了,自從那天確定了姐妹之後,她便處處以大姐自居,照顧着另外三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我是其中之一,排在第三。

人在江湖漂,苦樂自不少。初相識,我以為,她的心裏就有另外一個世界,那裏隱藏着痛苦和祕密,至於是什麼,誰也不願意揭開。

在鄉村,女孩像花草,開了花,就要嫁人。她出嫁那天,凌晨一點起來梳粧打扮。凌晨三點從家裏走的時候,公雞才打鳴。外邊天黑乎乎一片,門口掛着一百瓦的燈泡,照路,刺目的很。

她哭哭啼啼上了大汽車。我們看着遠去的汽車尾燈消失在視線中,趕緊鑽進被窩,打着呼嚕,一覺睡到天亮。而她,穿大紅嫁衣,要顛簸八九個小時才能到她的.婆家。位於湖北省的一個小山村。據她給我們爆料,那山裏野豬很多,太陽要到上午十點以後才能看到。

我不止一次地想,得多高的山,能遮蔽太陽好幾個小時。

她嫁了十幾年後,我和四兒決定去看看她,當然順帶也想見見遮蔽太陽的大山,更想瞅瞅野豬出沒的山林是啥樣?我們早上七點從小城搭車,一路穿山過縣,顛簸整整六個小時,終於下車了。她接到縣城,拉着我們的手,很親熱,絮絮叨叨,説再有三十里,就到家了。

我和四兒帶着好奇的眸子,和她一起坐上一輛麪包車。在期待中,踏上最後三十里路。很多年後的今天,我用三個字“一線天”描述通向她家的那段路。

左右兩邊是高聳的大山,山上植被茂盛。在山中間底部有一條蜿蜒逶迤的路,那路好像沒有盡頭,直插遠方。事實就如我想的那樣。後來她先生説,那條路可以直接到河南。還好,國家惠民政策“村村通”的春風也刮到了山裏。路面雖然很窄,但是掛了水泥,很平整。我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心情。

當然,她嫁過來的時候,這條路還是泥土路,她説那天做新嫁娘,到婆家旁人都在呼兒喚女吃晚飯了,真是早晚兩頭不見太陽。

後來,我和四兒研討過,那段山路不止三十里,最少有四十里,感覺走了好久,才到她家。

她家就在這段路的某一處,靠着路邊建的一棟兩層小樓。待下車,我和四兒便被驚喜填滿。且不説樓房的新舊,院子的乾淨,就那院牆內外盛開的各種花卉,便讓我們這兩個所謂的“城裏人”捂嘴驚歎。

時值初秋,菊才開,紅的,黃的,白的,一大堆擁擠在一起。夜來香,像扇子一樣在院子左右兩旁。叫不出名字的,矮墩墩挨着地層的花,除了到堂屋的甬道,院牆屋子牆角密密匝匝。還有幾盆,竟然是結黃色的辣椒,高高地擺在屋前台階上。最惹人矚目的是那幾株特別霸氣的“雞冠花”。人把高的雞冠花,在所有的花卉中,高高挺立,頭頂頂着一蓬紫紅色的花,那花層層疊疊,曲曲連連,形成冠狀,一蓬又一蓬。

宋代張埴詩曰:“牆東雞冠樹,傾豔為高紅。旁出數十枝,猶欲助其雄。赬容奪朝日,桀氣矜晚風。儼如鬥勝歸,歡昂出筠籠。”她家的雞冠花就如詩中那樣,紅豔奪目,霸氣凌然,於眾多花卉之中,驕然而開。我沉浸於此,心生暖意。

她像花王一樣,挨個介紹花的名字。也介紹她的家庭成員,女兒讀國中,兒子讀國小,應了一個“好”字。她先生包工,給人建房子,還買了一輛大卡車。樓房是前年建的,屋子多,人少,樓上一直空着。為了迎接我們的到來,特地買了新窗簾掛上。我望過去,二樓窗子內,紫紅色的窗簾,和雞冠花的顏色一樣。

她指着花卉的時候,我看到她兩隻手“中指和無名指”上各戴黃燦燦的金戒指,手腕上戴着金鐲子,脖子上也掛一串金項鍊。四兒説這是要亮瞎我們眼睛的節奏。

那次,在她家玩了兩天,她帶我們去挖黃黃苗;去山裏摘野獼猴桃;山核桃,我用石頭砸,都沒有砸開。她還把我們領進菜園子,那裏邊長滿季節的瓜果。大米,她説專門種點自己家吃,是過去進貢給皇帝的米。我們吃了米飯,帶着一股清醇的粘香,確實很好吃。

她家門前有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河裏零零落落的大個頭鵝卵石,水從石頭上流過,那種剔透,瞬間美醉。脱了鞋子,任清水拂過腳,清涼涼的感覺沁心入肺。她説嫁過去十幾年了,這泉水一直這樣,清澈着,和花一樣,四季都美好。

第二年,我故鄉的小院子裏,也長几株高大的雞冠花,紫紅色的花。村裏人看到,都説好看。她們又從我家捋花種。如今回鄉,看到多家門口,開滿紫紅色的雞冠花,大蓬大蓬,層層疊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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